这些国家常常长期动乱,被饥饿和战火所笼罩,它们的总人口超过 5 亿,与世界银行所服务国家的 50 亿人口相比,约占了 1/10 ,是一个不可忽视的比例。从全球发展的角度看,这实在是个巨大的威胁,是对世界和平业已存在和潜在的威胁,他们中的一些国家还有可能会成为恐怖主义的温床。无论从哪个层面上说,世行的首要任务是立即提供援助以缓和局势。在过去的很多年里,世行以不同的方式和程度向他们提供了援助,但是我们普遍感到,我们应该能做的更多,更有效率。世行是全球最大的发展性机构,它不可能对此置身事外。
如果仅仅是输血式的援助显然是不够的。当一批大米吃完之后,需要有源源不断的大米继续送去,除了战时和灾荒时期,它并不可能持续。而如何为这些国家建立造血的功能,却一直是困扰世行乃至国际社会的一个难题。
在世行历史上,对绝对贫困国家的援助模式有多次的尝试。麦克纳马拉任行长期间,曾经全力以赴解决全球的贫困问题。在他任职内,农业贷款在全部贷款的比例高达三分之一,世行在南美和南亚等地区大力推广西方集约农业,但是,根据后来的调查显示,这些巨额贷款并没有使穷人真正受益,由于集约农业要求农户必须拥有大片土地,而且必须拥有足够的贷款资金,所以真正获益的是那些国家的地主。约占人口 2 %的富裕地主控制了 75 %的耕地,真正的穷人很少从中得益。 60 年代末期,世行开始在全球推广“绿色革命”,这是一项通过改善农用设备、种子和化肥,来达到农业现代化的宏大计划,银行投资兴建了大量的农药生产工厂、肉类加工厂和拖拉机厂,它们在一定程度上推动了农业的进步,然而,最大的问题还是让少数人成为受益者,一些与政府有关的公司获得了这些贷款。 1978 年,银行提供了 900 万美元的低息贷款帮助当时的扎伊尔振兴棕榈油生产,结果这笔贷款被投入到了总统蒙博托的家乡,而合作者的则是他的家属。一些不切实际的农业项目还造成了环境破坏的遗留后果,水库淤积、耕地积水、土壤盐碱成分增高、过量使用化学药品、农业产量逐渐下降等等。
因而,在帮助绝对贫困国家方面,世行的努力一直没有停止过,但成效却始终不能令人满意。渐渐地,世行的业务部门也越来越不愿意去碰这些国家,事情进入了一个恶性循环。在世行每年的贷款版图上,那 30 个来个国家成为了几乎没有任何项目的“援助沙漠”。国际社会对之的涉足也不多,这些国家只能靠有限的救济维持。
2001 年 10 月,我成为常务副行长之后,把第一个注意力就放在了这个难题上。在之前,我已经管了两年的非洲业务,每次在非洲,目睹种种贫困的景象,常常让我不能自已。在世界银行服务,给我最大的机会是,让我有可能用自己微薄的能力帮助这些人们走出贫穷的噩梦,哪怕只有一户一村。现在,“二号人物”的角色,给了我更大的空间,所以在上任后的第一个月,我就牵头成立了一个特别工作组。
我的一位同事提醒我:“你把第一步棋子下到这个领域,实在风险太大了,它启动困难,见效缓慢,那些穷国既不能进行正常的贷款合作,又不能进行有效的政策对话,而且存在各种的政策障碍,万一抓不起来……”
我感谢他好意的提醒,但还是坚持自己的做法。
我对特别工作小组提出,要认真地研究这些国家,找到在这些国家发挥作用的方法和与政府有效沟通的模式。我们对这些国家了解吗?我们在执行上是否需要一个新的思路?我们的业务方向有调整的空间吗?如何提高业务部门对这些国家的工作积极性?
我请银行内两个经验丰富的局长来领导这个小组,他们中的一个是研究部门的局长,另一个是中东地区的第二把手。我之所这样做,是想既能利用在这方面的最新研究成果,又能保证他们的最终建议不脱离扶贫实务。
半年后,他们拿出了一份详尽的《工作报告》。报告的基本结论是:
——这些国家虽然极端贫困,但仍是国际社会的一部分,是世行积极服务的对象。
——它们的问题与一般低收入国家不一样,要用特别的办法帮助它们。
——世行内部应采取鼓励措施,调动高质量的员工为这些国家服务,同时要提高职员在 这些国家有效工作的能力,包括经济和社会的分析能力。
——在这些国家,给予资金支持的同时,要与其他多边组织增强合作。
基于报告提出的分析与建议,我迅速开展了相关工作。先是在总部设一个专门的办公室, 负责协调和实施,调派了曾在东帝汶做过国家经理的处长负责。接着,在年度预算分配中,加强对这些国家的行政预算开支,并要求该处长每三个月向我直接汇报一次,听取对这 30 个国家的援助进展情况。这个制度我连续执行了三年。然后,采用人事鼓励措施,对到这些国家去工作的职员给予一定的补贴,在提升上给予一定的加分。由于这些国家的信用资信太低,不可能开展正常的贷款业务,我征得行长的同意,在负责财务的高级副行长的支持下,从世行的净收入中拿出 2500 万美元作为针对这些国家进行技术援助的基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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