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温庭筠醒来,影影糊糊记起昨夜八郎对自己说了些什么,起身看见李商隐坐在几案前,正在写什么,问道:
“义山弟,这是什么地方?”
“八郎宰相府。醒了?”
“怎么没回家呀?”
“昨晚宴饮太晚,大家睡在相府。五更都走了,有的上早朝,有的回家了。我见你仍然没醒,就坐在这儿陪你。”
“你写什么?吟诗吗?”
“不。是给八郎写章奏。八郎临走时,让我告诉你,把词填好再走。”
“噢!对了。我就觉得八郎像说过什么。没问题,一会儿就填好。”
他俩吃过早饭,又在相府忙了半天。李商隐写好奏章,温庭筠一口气填了二十阕,把相府乐妓叫来,演唱一遍。
李商隐听后,觉得反来复去地写一个女子的各种情态,辞藻又浓艳,没有多大意思。可是,那些乐妓却爱不释手,要求允许她们把词抄下来。
“这可不成。八郎大人说,写好后,不让往外传。你们抄下来,传唱出去,让你家大人听见,挨打挨骂受罚,我可不管。”
听说是八郎不准往外传,乐妓都不敢抄了,只在心中暗暗背诵着。
八郎早朝归来,匆匆来到客房,看见《菩萨蛮》词已填好,异常高兴。道:
“温兄,你可帮我大忙了。我得马上进宫。说句实话,今天早朝时,宣宗皇上还问我《菩萨蛮》填好没有,我说快了。皇上说填好快送进来,还说今天下午御宴时要演唱。唉!我都急坏了!”
温庭筠听说是皇上要听《菩萨蛮》新词,一定是命他八郎填词。他不填,反来命我替他填,眼珠一转,心生一计,道:“令狐八,你把这些词呈送皇上,皇上一高兴,准会赏赐你的,说不定又要提级进爵。你高官厚禄,享不尽的荣华富贵,我呢?义山贤弟呢?”
温庭筠说着说着,不由得火起,从八郎手中突然把词抢夺过来,就要撕毁。
八郎可急坏了,连忙高声哀求道:“温兄!使不得!使不得!我不马上送进宫,皇上要怪罪的。你的帮忙,我令狐綯不会忘记的。你放心!”
“不忘记就完啦?”
一共二十阕词,写在二十张纸上,温庭筠从中抽出一把,共五张,不管三七二十一,几下子就撕得粉碎。
“哎呀!我求你别撕,别撕了!你说要什么报酬,我都答应就是了。温兄息怒,千万别撕了。”
“我尚未及第,义山尚未得官。你看怎么办吧?”
“这好说,好说。明年春试,我保你中个头名状头,怎么样?”
“这可是你亲口说的!义山的官呢?”
提到义山,八郎有些不情愿,扫了他一眼,没有吭声。
“你说呀!”
温庭筠见他不回答,又从中抽出一张,撕成两半。
八郎急了,回道:“你让我想想嘛。别撕碎,别撕碎了!义山的事,我早就准备帮他,但是现在朝中没有空缺,一旦有缺额,我一定推荐他。这总可以了吧?嗳,别撕碎了,拿来我抄一抄。你们呀,真是的!”
“好!如果你说话不算数,我不会放过你的。你听清楚了!”
“唉!我们已经不是当年在一起瞎闹的孩子了。我是一朝宰相,一言九鼎,九鼎一言!还会反复无常吗?放心好啦!”
温庭筠这才把那一叠词稿交给八郎。
八郎接在手中,数一数是十四张,另外还有一张被撕成两半。他看着这两半的词,颇为惋惜,嘟嘟囔囔地埋怨着,走了。
温庭筠看他走出房屋,看看李商隐,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
李商隐只苦笑笑,他没抱太大希望,知道八郎自幼就是个说与做不一致的小人。他的话能兑现一半就不错了。
李商隐全传--第十八章 八月葬亡妻
第十八章 八月葬亡妻
一
王氏自搬进开化坊令狐府,身体一天不如一天。老夫人请来京都名医,开了不少药,依然不见疗效。
李商隐很着急。
老夫人也替商隐着急,天天过来探望王氏的病情。
那日,老夫人由锦瑟搀扶着,送来一棵老人参。
“这棵老参有几年了,还是你师父从北边一个商人手里买的。熬熬,给你媳妇吃了吧。这孩子的病,是劳累过度,又没有什么好吃的……唉!商隐呀,不是师母说你,你把她们娘们带到那山沟沟里干什么?又是桂州,又是徐州,把她们娘们扔在家里,让她们怎么过日子哟!”
老夫人说得有感情,不由得流下泪来。
“师母,都是弟子不好,您老……”
李商隐跪倒地上请罪了。
王氏躺在床上,见丈夫受到斥责,自己深感不安,连忙起来,也要下地陪丈夫跪下。
“哟!你怎么起来了?快躺下。商隐,你站起来,师母没有斥责你的意思。师母好叨叨,想起什么就说什么,不要在意。以后要好好待你媳妇。她也是名门大家闺秀,那些粗活怎么干得了呢?把我房里的丫头小纹给你,有活让她干。”
“谢师母。”王氏插嘴谢道,“原来有个陪嫁丫头,叫小翠。后来看她老大不小,该找个人家嫁人,就让她走了。什么活我都能干。”
“傻孩子!看你说的,把身子累病了,还要强!”老夫人突然像想起了什么,转过头来,问李商隐,道,“八郎还没给你补个什么差事吗?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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