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通说得对,黑灯瞎火的,万一车翻到河里,咱们可就都光荣了,铁男、怀远,下车。”
贾朝轩说完第一个下了车。在夜风中听着滔滔河水声,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丁能通心里有一种悲壮感觉,心想,“果真车毁人亡在抗洪大堤上,也是老天给大家的造化,起码这种死法重于泰山。”
走着走着,贾朝轩站住了,他说:“你们等我一会,我尿泡尿。”
“我也尿一泡。”张铁男说。
于是几个人全都掏出家伙尿了起来。
丁能通挨着张铁男一边尿一边说,“铁男,你们办公室王主任,你得加点小心!”
“怎么了?”
“这个人可是写匿名信的高手,林大可都吃过他的亏。”
“那老林怎么不废了他?”
“没来得及就调走了,不然还不一定离开皇县呢。”丁能通添油加醋地对王主任一顿数落,张铁男对王主任顿生几分厌恶之感。
“我最讨厌那些动不动就写匿名信的人,这种人在我身边,我还真不放心,干脆调到皇县驻京办当副主任,让罗小梅归拢他吧。”
“铁男,有你的,他那么大岁数,让他背井离乡去北京比撤了他还难受,再说,他也不是那块料啊!”
“这种人,离得越远越好,眼不见心不烦。”
这时,一股贼风吹过来,除了贾朝轩以外,几个人都吹湿了裤子。
“一看你们就没经验,老农民有一句话,你们没听说过?”贾朝轩嘲笑地说。
“什么话?”顾怀远笑着问。
“顶风拉屎,顺风撒尿。”
贾朝轩说完,众人哈哈大笑。
沙漠风暴驶进县委招待所大院,县委书记何振东等县领导正在等候贾朝轩和丁能通,见贾朝轩、丁能通下了车,何振东赶紧迎了上来。
“李书记到了吗?”贾朝轩下车就问。
“李书记说,明天省里有个重要的会,简单吃点饭,连夜赶回东州了。”何振东无奈地解释道。
“你们怎么不拦住他?这黑灯瞎火大半夜的,万一出了事怎么办?”贾朝轩训斥道。
“我们拦了,可实在是拦不住啊!”何振东委屈地说。
“李书记要是出什么事,我可饶不了你们。”贾朝轩严肃地说。
“贾市长,李书记已经走了,你先消消气,先吃饭吧。”张铁男满脸堆笑地说。
贾朝轩被众人簇拥着一边往招待所里走,一边想,“好你个李为民,你这是不愿意与我贾朝轩为伍啊!什么省里有重要会议,骗谁呀?有重要会议我会不知道?小样,黑灯瞎火的,也不怕遇上鬼。”
餐桌上摆满了山珍海味。丁能通刚从抗洪大堤上下来,心想,这要是李为民在,非掀桌子不可,多亏李书记连夜赶回省城了,不然与贾朝轩又有一辩。
“铁男、振东,搞得这么丰盛,有没有酒啊?”丁能通打趣儿地问。
“有,丁秘书长想喝什么酒都有!”何振东夸口地说。
“那就上茅台吧,贾市长是最爱喝茅台的。”
丁能通当驻京办主任早就摸透了每位领导的口味,王元章喜欢喝干红,肖鸿林喜欢喝洋酒,什么威士忌、轩尼诗,来者不拒;李为民平时不喝酒,只是宴请时喝一点;袁锡藩号称啤酒袁,自己能喝一打;邓大海喜欢喝白酒,不分牌子;人大主任赵国光是三中全会型的,市政协主席张宏昌独爱竹叶青,贾朝轩对茅台是情有独钟。
“好,就上茅台,贾市长,我这里的茅台都是从茅台总厂进的,绝无赝品。”张铁男吹嘘道。
“真的假的?我可是品茅台的专家,有假我可重罚!”贾朝轩开玩笑地说。
“贾市长,你尝尝就知道了。”何振东殷勤地说。
“好吧,大家坐吧,这两天可把我累坏了,今晚,你们几个得陪我好好喝几杯。”
“贾市长,铁男和振东,一个是酒神,一个是酒仙,在县区长里喝酒是出了名的,怕是东州官场上没有人能喝过他们。”丁能通介绍说。
“谁说的,林大可号称酒鬼,他们俩未必就是对手。”贾朝轩辩解说。
“贾市长,我和老何是半斤对八两,林大可是一斤,我们甘拜下风。”张铁男谦虚地说。
丁能通听了心里好笑,心想,“明明林大可不是对手,为了顺着贾朝轩,这哥俩连喝酒都不敢呛贾朝轩的岔,官场诡谲得懦弱,都是乌纱帽闹的。”
众人推杯换盏喝了一气,何振东和张铁男哪肯放过这么好的溜须拍马的机会。
“贾市长,我们就佩服你没架子,同我们感情上没距离,特别平易近人。”何振东恭维地说。
“是啊,是啊,贾市长为人实在,直爽,不来假动作,我们当下级的实在是服您。”张铁男附和着说。
“拿什么架子?”贾朝轩得意地说,“当领导的贵就贵在以诚待人,上下级只是个分工,组织上若是现在宣布你们哪位来当市委书记,我贾朝轩马上听你们的。”
“不敢,不敢!”何振东和张铁男连忙摆手说。
丁能通心中好笑,心想,“官场上什么时候拿架子是最有学问的,会当官的人都会拿官架子,平易近人也是官架子的一种,而且是上级领导的专利,因为上级领导与下级同桌吃饭,那叫贴近群众,平易近人;下级要敢与上级领导同桌吃饭,那叫不懂规矩,大不敬。所以,没有官架子往往是最大的官架子,是更高级别领导作秀的法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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