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彦的心中发生了什么事?时间救不救得了他?到底该怎么办才好?我不知道。我想就算头脑再棒,友彦一定也是完全不了解自己的。
友彦会在吃饭时间问我今天学校发生的事情,这三年来一直如此。我的报告,就是友彦与外界的小小联系,如同纤细到快断掉的丝线。友彦似乎愉快地模拟体验着我的学校生活,并很珍惜的在脑子里反复回味。不过,我今天的话题,全都是绕着奇怪的转学生海野藻屑打转。
「海野雅爱……?」
友彦偏着头。
「啊啊,是他吧,那个歌手……」
「对。」
我点点头。
海野雅爱,是这个位在日本海沿岸,毫无生气的港口都市中最为人所知的名人。为什么?话说他高中时,在本地组了个乐团前往东京,一出道所发行的专辑就空前热卖。风潮过后,只剩下身为主唱的他继续以演员身份出现在电视上,近期则是在低成本制作的电影(注:原文「Vシネマ」为不公开上映,直接发行录影带或DVD的电影)饰演流氓的角色。宇宙的和平该如何如何等有趣的发言还被称为是「海野世界」,他也曾有过这般大受欢迎的时期。但自从几年前,因为大麻还是其他什么东西被逮捕后,就不曾再见他了……
他已经被众人遗忘了好一阵子。过去那么有名的名字——海野雅爱。
友彦点点头,接着优雅的笑了起来,对着因为藻屑而生气不已的我说:
「那孩子真可爱啊。」
「啥?哪里可爱了?」
「她啊,算起来应该是那个『糖果子弹』吧。」
「啥?」
「小渚想要击出的是实弹对吧?也就是和世界产生连结的直接力量、实际拥有的力量。但是,那孩子不断击出的,却是假象的子弹。」
拨了拨飘逸的长发,友彦开心的笑了起来:
「很久很久以前,有个男人用岩盐作成子弹杀了人。男人将岩盐固结一发坚硬的子弹,在暖炉边击发,将对方杀死。因为是死在温暖的火炉边,于是尸体也跟着变热,使得留在身体里的岩盐子弹融化,如此一来就全无痕迹了。」
「咦……」
我探出身子问:
「可是,这样不就无法逮捕凶手了吗?但是,如果凶手没被逮捕的话,哥哥你就不可能知道这件案子吧?凶手抓到了吗?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怎么抓到的?」
友彦耸耸肩:
「名侦探出马,一一漂亮的破解。」
「……什么嘛!」
我失望的看向友彦房间里那些堆积如山的推理小说,可以当作实弹的几率,零。
「原来不是真实案件呀。」
「你也失望得太过分了吧,小渚。要更懂得享受谎言啊。」
「嗯。不过,海野藻屑的谎言总是让我气恼。」
「那孩子不断射击糖果子弹。只要射进身体里面就会融化,在小渚看来是很无聊的子弹吧。小渚……」
友彦以优雅的动作放下筷子:
「晚餐很好吃,谢谢。」
「不客气。」
友彦悠闲的声音让我叹了口气。我站起身,小小声的说:
「像糖果球一样的东西吗?」
「没错,小渚。」
友彦抬起头,看见我撇嘴的样子不禁笑了起来。接着又突然回复正经严肃的表情,戴上耳机专注于DVD上,猛然把我排挤在外。已经习惯这样的我,只好楞楞收拾着碗盘,回到厨房去。
∴
我正在走路。现在,是十月四日的早晨。
脱离蜷山的健行步道,我来到了完全没走过的兽径继续往上走。
兽径上长满青苔、坚硬的石头不断滚落,而且还布满了蛛蛛网,是个相当危险的地方。脚好痛,因为湿滑的青苔差点让我数度跌落,但我还是继续往前走。因为心中有一个确定的想法。
很不安。
白色的晨雾遮住视线,好一段时间我被冰冷的风压住,然后风又吹过。
我在这样的环境中继续走着……
回忆涌现。
——真不敢相信,从那时起到现在才过了一个月。
无法挽回的时间。
在之后的一个月中。
她依然持续发射着糖果子弹。
∵
第二天也是,再隔天也是,转学生海野藻屑的怪异行径愈来愈引人注意。她抬着头,面对校园前庭那座来历不明的裸妇雕像。我心想她在做什么啊?仔细一瞧才发现,原来是在和雕像说话,而且不是她单方面倾诉事情而已,看来似乎是在对话。唱着奇怪的歌曲穿过走廊时,火灾警报器突然响了起来,藻屑一脸「糟糕」的神情连忙逃开。
我实在无法理解贵族的忧郁与消遣。随着日子过去,和藻屑说话的女生日渐减少,终至没有。相反的,在女生的八卦网上,有关海野家的各式情报却纷纷四起。
女孩子的包围结束后,换成男孩子带着些许顾虑开始接近她。给她讲义时多聊一句;轮到担任扫除值日生时,告诉她扫把的位置。我看到不少表面装作若无其市,事实上去拼命接近她的场景。藻屑或者不回应,或者回答完全不相干的事情,或是想要好好回答,却回答了对方没问的答案,让人吓一大跳……总之,她是个怪家伙。
坐在隔壁的花名岛在下课时,带着几分顾虑的出声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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