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ngel不哼不哈似乎此事不堪启齿,说我明知故问。 后来看我一副迫在眉睫的样子又试探性地说:“全校都知道你会不知道?”
“我为什么会知道?”听她的话音我就知道事情和我脱不了关系。
“你和康家文的‘师生恋’你不会不知道吧?”
我和康家文的师生恋?难怪那几个女生说我勾引老师不要脸,原来事出有因。我说:“你听谁说的?”
“谁不在说啊?你们在饮吧里偷偷摸摸,也太明目张胆了。”
天,小道新闻真是不胫而走。昨晚才发生的事一夜之间居然在全校传得沸沸扬扬还以讹传讹传出一个荒唐至极的师生恋来。是哪个吃粪的无事生非惟恐天下不乱?什么“偷偷摸摸”什么“明目张胆”?全是绯闻!舆论家无孔不入到哪儿都得步步为营否则就会冷不防掉进他们的陷阱万劫不复。本来想要解释,后来又觉得没有必要。传都已经传了,我还要辟谣不成?这一辟不等于在大吹大擂地给它做广告?哼,身正不怕影歪。无所谓舆论哗然闲言碎语。碰到这种问题就应该沉默对抗,沉默是金,沉默胜于雄辩。我选择沉默。
Angel见我不置可否,又问:“你喜欢他吗?”
这句倒是一语破的。康家文平常不拘小节,人又矮得像冬瓜,和他站在一起都应该感到是种受罪。可仔细想想,我确实不讨厌康家文。我喜欢上数学课,喜欢看他转过身写黑板的背影,喜欢每天晚上补习,喜欢他看我的眼神,喜欢他对我多余的唠叨。我也曾想过要唤他一声,比老师更亲昵地唤他一声,可我不知道该唤什么还能唤什么。这种微乎其微的变化恐怕连我自己都捉摸不透。我能违心地说我讨厌他我不喜欢他吗?但这怎么可能,这远比锋菲的“姐弟恋”荒诞一百倍!
我心乱如麻的时候预备铃响了。康家文走进教室,我莫明的紧张起来。
我今天有点反常。我发现康家文也有点反常。向来不修边幅的他穿着西装头发笔挺步履端正,像赴一个神圣庄重的宴会。
他手里握着讲义,久久地注视着台下。
“同学们,校长调我去外地工作,”他抿了抿嘴说,“这或许是我给大家的最后一堂课了。”
话音未落,学生们齐唰唰地回过头来看我。我看着康家文,他低头弄讲义,有意回避我的目光。
“谢谢。”康家文深深鞠了一躬。
学生们也纷纷起立向老师鞠躬。我起立了,但没有鞠躬。其他学生弯腰的那一刹那,康家文的眼光向我投来。仅仅一刹那,我看出了他眼里的身不由己。
我搞不清我对他除了尊重和崇敬之外我的心里是否还隐匿着别的什么感情。他要走,我不知道是舍得还是不舍得,是伤心或是不伤心。只是没有思绪地像往日一样看着他,听着他,期待他晚上再帮我补一课。
下午在教室里擦窗户扫地拖地板,做得很累,没有薪水。一个值日生应尽的义务而已。从洗手间里出来,手上吊着滴水的拖把。我想留一条轨迹,从这里到那里。到哪里呢?呃,我不清楚,也不愿清楚。呆呆地站在教室门口,培养拖把滴水穿石的毅力。一个人干了一辈子的活,哪怕是迫不得已,干久了也会变成习惯。并没什么可沧海桑田的,只是觉得琐琐碎碎的事情在这一天中纷至沓来,让人没有时间迎接。我不是麻木,不是冷血。我闭上眼仅仅是想封闭自己的心情。也许当悲伤突如其来的时候情绪就无法也无意淋漓尽致地流露。天暗淡了,虽然我看不到天色,猜想应该是暗淡了。站着,不动,也不累,也不饿,大约过了一段时间。
“铃铛。”
是康家文?!我猛地睁开眼睛,一眼就看见他的行李车。
他低低地说:“我是来向你告别的。”
我用很轻很轻的目光拂过他的脸,这样才能使我看上去比较无动于衷。我说早晨不是告别过了吗,便径自走回教室。康家文跟了进来。
我开始拖地。康家文说我帮你。我不理他,也不让他抢拖把。
“我走了之后,别耽误学习。新聘的数学老师我见过,很优秀。还有,要好好照顾自己。”
我的心软了湿了,却还要怄气:“我的事不用你管。”
其实我很希望他能再说些安慰我的话,可他看着我拖地,一声也不言语。
我在原地重复机械劳动。
空气也像凝结了一般。我终于忍无可忍。我直起身,大声道:“你早知道今天要走,却一直不告诉我,对不对?”
他把行李车靠在墙上,转过身去。我咬着唇看着他的背影。
沉默良久,他回过身,说:“其实我一直把你当女儿一样看待。”
我清醒地意识到所有的一切都将风吹云散,包括流言。
我强忍着泪水:“谁要做你的女儿!谁让你把我当女儿!你自己没有女儿吗!”
康家文一楞,无从意会我的话。
我哪来的胆对老师生起性子,全因我的自作多情。他为什么要来?如果他不来就不会平白无故受我的气,如果他不来我就不至于暴露伤口,如果他不来谁不是何必呢。
我责备他,我怪他,我恨他。
“我有一个女儿。”康家文忽然说,他在教室门口来回踱步,“她小的时候我常常带她到海滨去玩,每次去她都要在海滩上堆许许多多砂器。她说她长大了要当建筑师,要盖全世界最高最繁华的房子。我答应过她在她十一岁生日时要卖一个建筑模型给她。其实那个模型我早就买好了,可是那天学校临时有事,她以为我不守信用,就趁家里人不注意的时候偷偷跑出去。我们连夜找遍了所有她平时可能去的地方,打遍了所有亲戚朋友和她同学老师家的电话,都没有她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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