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门来,喊,开门开门!
传出来芮琴的声音:谁?干什么?但没人开门。我们喊着一
二三把门撞开了。
他们是在干坏事。随着咔嚓一声门鼻被撞折,我们冲了进去,
我们看见姚子成刚刚下炕,正往裤子里蹬腿,上身还光着;芮琴存
炕上坐着,慌慌张张穿上衣,光着屁股。她愣了一下,突然躺倒,托
被子盖住了身体。
干……干什么,你们?姚子成结结巴巴地说,一霎间他的脸色
变得蜡黄。
干什么?你说f什么?操你妈我们就是来逮你的!我在他赤
裸着的胸脯上打了一拳说,走,上连部去!
上连部干什么?你们想干什么,大白天的,你们想造反口lj?
姚子成不愧是保镖出身,人赃俱全还挺凶。他大概是欺负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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夹边沟记事
民已经习惯了,对我们也用了“造反”的字眼。立即就有人在他脸
上捣了一拳,把他的鼻血打了出来。
妈个屁你还嘴硬!大白天,你大白天奸污妇女,你是人还是牲
口!
上去两个人拧住了他的胳膊。
芮琴的脸色变得苍白,自得跟死人一样,身体在被子里瑟瑟抖
动。我看她一眼说:起,你也穿衣裳,到连部去!
我们在路上就想好了,要把芮琴一齐拉到连部去。这是有点
不合我们的心意,我们的目的是整姚子成,但我们不能投鼠忌器。
或许这样更好,叫她出出丑她就再也不和别人胡搞啦。
芮琴起来了,她穿衣服,下炕。我们推着姚子成往外走。我们
不叫姚子成穿上衣。我们就是要叫他出丑,但是我们刚刚走出门
外,芮琴就从后边冲了上来。她一把推开了拉着姚子成的人,往姚
子成身前一站,气势汹汹地瞪着眼睛说:
走开,小赤佬,有你们什么事!
我们愣住了。她真凶呀,她的美丽的大眼睛瞪圆了,脸上升起
好看的红晕。她翻动着变得鲜艳的嘴唇说:
小赤佬!多管闲事!
我们还没反应过来,她就拉着姚子成进了房子,砰的一声关上
了门。
我们面面相觑,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灰溜溜去仓库拌麦种了。
过了一年,终因旧病不改影响太坏,领导把芮琴调到七道沟去了。
那里新上马个农场,师部从各农场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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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他是谁
不知道他是谁
我是在踏实遇见她的。
计划中的一部小说开了个头,就写不下去了:知青生活过去才
十几年,但是那些曾经是耳鬓厮磨的朋友们的音容笑貌却已经淡
漠了,亲身经历过的生活也远去了……一句话,找不到感觉啦。子
在川上日:逝者如斯夫。真是这样吧!
为了找回失去的感觉,我又回到河西走廊的小宛农场。在疏
勒河边的场部住了几天,继尔又去了踏实分场。上山下乡的第五
年,我从场部附近的十四连调到踏实;当时农场领导决定从各个连
队抽人,在踏实组建一个新的分场,我们连抽了十个人,七男三女。
我在踏实生活了十年,直到知青大返城。
现在的踏实分场只有十几户老职工了,耕种着我们当初开垦
出来的土地。我住在队长家里,白天到处走走,晚上和农工们聊
天。聊天激发起我许许多多的回忆。
一天下午,我在田野上坐着,看远方的草原。我喜欢这片草
原。这片草原叫桥踏草原,是一片未曾开垦过的荒原,长满了一墩
一墩的芨芨草。这些草不知生长了多少个世纪,它们的根部腐败
了,变黑了,像是大火烧过一样,新的芨芨草从腐草上长出来,比人
还高。夏季的干热风吹过,草海上就出现一条暗灰色的波纹,碌碌
地滚动,久久地在视野中难以消失。这片草原从踏实向东延续,经
过桥子乡到娘子沟,七八十公里。从前在田野上劳动的时候,我常
常凝视着它浮想联翩,似乎自己回到了远古时期……
突然,队长骑着马跑过来了,说是又来了一位知青,叫我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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夹边沟记事
看是否认识。
我问他来人叫做什么名字,他说不知道,是个女的。我连跑带
奔,回到队里去。在踏实的几天,我已经觉到了孤独和寂寞:没有
了昔日的知青,老职工又都不认识,没有知音。如今来了一位当年
的战友,自然是令人兴奋!
生产队办公室门口停着一辆马车,站着一位农民。队长说那
知青是坐这辆马车来的。那知青不在办公室,赶车的农民说她往
南边的胡杨林去了。
我还不能想出她是谁,但我认定她是当年的踏实知青。,当初
从小宛来到踏实,荒原上没有房子,我们在南边的胡杨林里挖了几
十问地窝子住着;过两年盖了新房,地窝子才扒了。我想她一定是
去看从前住过的地窝子了。
走近胡杨林,就见一位穿白衬衫黑色太阳裙的妇女在稀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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