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一般不可能达到真理,根本无法知道自在之物是什么,我们只能按照感
官告诉我们的样子来认识各种对象。也就是说,戴绿色眼镜人看到的一切东
西是绿的,戴红色眼镜的人看到的一切东西是红的。克莱斯特一旦认识到对
真理的认识简直不可能这一现实后,他便觉得仿佛最高的唯一目标已经破灭
了,故而陷入了不可知的悲观主义和宿命论的泥淖之中。
这种精神的崩溃把他引入了天主教徒的行列。现在他觉得什么地方也没
有教堂那样令人感动,那儿有最崇高的音乐,加上其它的艺术,一起强烈的
震撼着人的心灵。相形之下,我们的礼拜微不足道。因为它只诉诸冰冷的理
智,而一次天主教的庆典则诉诸所有的感官,于是,他狂呼:“啊,给我一
滴忘性吧,我将欣喜若狂地变成一个天主教徒。”为了结束这种心灵的痛苦,
克莱斯特出去巴黎旅行。同时,他与未婚妻解除了婚约,完成了他早已开始
的《洛贝尔·吉斯卡德》这一悲剧,克莱斯特创作这一悲剧意在与歌德一比
高低。他早就扬言要把花冠从歌德这位大文豪的额上扯下来。因此,他凭借
自己的想象,在这本书中描绘了一个伟人,洛贝尔·吉斯卡德这位伟大的冒
险家正率领大军驻扎在君士坦丁堡城下,他立誓要占领这座城市。然而,命
运却与他作对,他的军营里发生了瘟疫,吉斯卡德本人也染上了这种瘟疫,
但骄傲的他却没有让任何人知道。
他的帐蓬终于打开了,这个胸口发烧、喉头干渴、双手整夜都抬不起来
的人却笔挺地、骄傲地走了出来,站在群众面前。他显得那么坚强、愉快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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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武。这个必须承担厄运的人无疑就是克莱斯特自己,这样,他的描写就显
得更加悲壮。
克莱斯特的著名戏剧《洪堡王子》写的是年轻的骑兵将领违犯了纪律,
他采取军令所禁止的一种方式挑起了战斗,结果战胜了。然而,选帝侯却因
此将他判处死刑。年青的主人公认为这只是形式而毫不在乎,等到他明白这
一切都是真的时,却突然对死亡产生了恐惧,于是低声下气地乞求饶命,但
经过内心的斗争,他坦然地要求对他执行应得的死刑。本剧描绘的主人公大
多具有一种英雄之气,就是女性也非常刚强。如他的《彭泰西勒亚》这出著
名的悲剧中的女主人公就是阿玛宗族的狂暴的女王,她向希腊人和特洛亚人
都发动过战争,而且每战必胜。根据阿玛宗族的一条法律,她们每个人必须
在战争中俘虏一个男人作自己的丈夫,战争结束后就可以同他们一起过幸福
而平和的生活。彭泰西勒亚对阿基里斯产生了爱情。对阿基里斯的爱却表现
为仇恨,她渴望喝他的血,结果在厌恶之余把他杀死了。由于失去了自己的
所爱,彭泰西勒亚最终也忧伤地死去。据说,克莱斯特写完彭泰西勒亚的死
后曾经久久地坐在那儿哭泣。他给一位友人谈到这个剧本时说:“的确你以
一个先知的眼光看到了这一点;找最内在的自己就在这里面,我的灵魂就在
它的光荣和悲痛里面。”在这个故事中,我们看到的是因为肉欲的满足而表
现出的残酷。彭泰西勒亚爱得那么凶,为了爱,她必须把他吃掉,把他杀死。
这就像我们小时候听说过的螳螂的故事一样,新娘必须把新郎吃下去才有新
生。但这对于动物来说属于正常的事,一旦放在人的身上就显出了病态的特
征。这一病态的爱情观与克莱斯特自己对待感情的态度是一致的。克莱斯特
在感情上追求绝对的忠诚,我们再看看他的《克特卿·封·海尔布龙》这一
戏剧就可以更清楚地看出克莱斯特这一特质。克特卿第一次遇见韦特尔·封
施特拉尔伯爵,就仿佛被雷电击倒一样摔倒在他的面前。伯爵正要骑马前行
时,克特卿又从30尺高的窗口跳了下来,想跟上去,结果在病床上躺了六个
星期。还未痊愈,就爬起来,捆了一个包袱去找伯爵,她赤着脚,头顶着烈
日,身着短衫,穿过沙漠丛林,紧紧跟在伯爵的后面。伯爵用脚踢她、用鞭
子抽打她,侮辱她,然而,她忍辱负重,十分热忱而又十分谦恭地忍受着这
一切。这就克莱斯特自己的感情生活,同样,他也要求别人对他绝对地忠诚。
然而,这个世界容不下他这种强烈的不掺假的感情。于是发生了1811年的悲
剧。这一年,他认识了亨利埃特·福格尔夫人。这个妇人也像他一样地忧郁,
并自以为得了不治之症。于是,1811年11月20日,他们两人一同驱车前往
波茨坦附近浴盆湖畔的一家小旅店,住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下午,两人走到
湖畔的个僻静处,克莱斯特开枪射穿了他女友的左胸,随即开枪射中了自己
的头颅。年仅34岁的诗人就这样用自己的手结束了他那痛苦的追求。但他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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