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刘书记就到朱书记的办公室,说:“午休时找来这篇文章,认真读了几遍,好,写得好。”
朱书记说:“我最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如何在改革开放的今天加强组织建设,尤其是县乡组织建设。这是因为他们与广大群众联系最直接,模范带头作用更具有说服力。一个县,一个乡,如果有一个好的领导班子,一个好的书记,各方面工作都会大不一样。要是全省每个县乡直到村一级都达到这个要求,我们的现代化建设就会有了更大的希望。”
“你思考得对。现在有些地方―――我认为不在少数,总喜欢从经济利益出发,而忽视了党的建设,这同中央精神是相违背的。”
“省委最近要坐下来,认真研究一次党的建设工作,我的意见是实行党建例会制度,我担任召集人,几位副书记,你和组织部长、宣传部长,作为成员,每季度研究一次党建工作。”
“我完全同意,纪委也有一些想法,打算在进一步搞好党员教育和查处案件的同时,宣传一批廉政建设的样板,这样好坏两种典型都有了,对党建工作会有很大推动。”
朱书记表示十分赞同,又说:“要给基层的同志创造一个干事创业的好环境。以后,纪委对干部的立案调查,涉及到县委书记这一级的,要事先让我知道。”
刘书记离开朱书记办公室,细细咀嚼着朱书记谈话的涵义,越来越觉得他这是在暗示对赵离的态度,是对他们调查赵离的一种委婉的批评。按预定的计划,第二天要研究包括赵离在内的一些案件,刘书记先传达了省委朱书记同他的谈话,到研究赵离的时候,刘书记说,赵离的问题,群众有意见,搞清楚是有必要的,从反映的情况来看,主要问题有两个,一是工作方法问题,二是涉嫌经济问题,通过调查,绝大部分查无其事,只有给孩子治病的那笔钱,在手续上不够完善,作为一个母亲,这是可以理解的。要是换了别人,手中有了这些权力,还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考虑到她个人的特殊情况,这个调查结束,案卷封存。余锋表示不理解,刘书记没有理睬。会后他叫来了余锋,把那期杂志给他看,说:“朱书记亲自过问了这事。你回去查一查,这三个记者在这时候写文章是什么动机,有没有背景,搞得我们很被动嘛。”
余锋弹弹杂志道:“这三个人有两个我认识,这个张力是赵离的老下级,这个肖丽是张力的朋友,新华社这一个不认识。不管怎么样,这里面肯定有名堂。”
刘书记感叹道:“这件事再次证明了报刊是党的喉舌,丝毫也不能放松。”
余锋不甘地说:“我们就这样算了?”
他这句话引起了刘书记的反感,什么叫“我们”?这等于说他们二人共同谋划了这起事件,而且是以同等身份出现,刘书记固然很欣赏余锋的才干并且珍视二人的感情,但无论才干还是感情都没有达到可以使二人平等共谋的地步。刘书记皱着眉头说:“下一步,纪委的工作重点要从查案转移到党员干部教育上,具体措施是发现、总结一些廉政勤政方面的典型,这个工作从现在起就要抓紧。赵离也可以算一个,你看看,她夫妇为了给孩子治病,连珍藏的邮票都卖了嘛,这样的好干部还不值得学习吗?让这次参加调查的人再去一次,总结她的先进事迹。你们一室也要把这件工作作为重点。”
余锋惊讶地看着刘书记,刘书记扭过头去又展开那篇文章研读。余锋现在真的体会到什么是失败的味道了,暗自大骂刘书记耍滑头,为了讨好上司而不惜违背初衷,把一个宿敌搞成了学习榜样,像这样发展下去,没准儿还要官升三级呢。第二天借口到下面“发现典型”,找一个风景区玩去了。
二十七
余锋要是知道是自己帮助赵离完成了一次人生的升华,恐怕会对失败的意味体会更深。调查材料同赵离见面以后,她通过银行贷款,还清了欠公家的那笔款子,又同老张商定由单位财务室逐月扣下双方一部分工资,用于还贷。她已经做好了处分直至调离的思想准备。到山山满五七那天,她又到墓地默默坐了半晌,从那里一路上虚无地踩着阳光回来,觉得心情渐渐有了一点变化,没有了孩子,似乎又开始了别样一种人生,一个活生生的占有过她大部分感情的孩子,现在只能从记忆里找寻,又该是多么痛苦,这种新的人生的开始会是多么艰难。
回想这段时间的遭遇,她常常在夜间哭醒,白天,又总是无端之间大怒,搞得同志们不敢同她多接触了,那次市纪委王书记找他谈话,还弄得很不愉快。平静下来,难免有些后悔,感到对王书记有些失态。看样子,王书记是一番好意,是在有意地保护她。退一步说,人家也是在履行职务,拒绝签字,是一个多么幼稚的做法。
也有很多同志企图宽慰她,甚至有人好意而莽撞地劝她考虑再生一个,劝慰她已属多余,让她再生一个更让她不可忍受了。她先是红着脸,既而指着门外,喝令他出去。但她很快就后悔,太不该对人家那样了,其实按照正常的思维她完全应该再生一个,她有这个能力。她的月经仍很正常,同二十岁的时候没有什么两样,可是她哪有那种心力去经历一次十月怀胎呢?她这一生的情感全部都是山山的,没有哪一个孩子更能取代他在妈妈心中的位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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