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离说:“现在看来,你们靠财政养起来不是办法。只有实行企业化管理,才是宾馆的出路所在。不能想像一个宾馆不创造利润,反而要靠财政养活。从明年起,你们,还有县政府招待所,都要实行财政断奶,自负盈亏的办法,集体承包、个人承包都可以。你们现在就要着手考虑。”山山忽然打了一个又长又响的呵欠。张力用肘捣他,悄悄看着他笑。吃饭的时候,窗外还浸淫着一片薄暮,给人一种温馨的感觉。从饭厅里出来,夜色已漫天漫地撒了下来。山里的夜晚,黑就黑得彻底,黑得贪婪,山峦林野通通笼罩在它厚厚的密幕里,不辨轮廓。连宾馆的灯火也禁不住它的巨大的吸力,把光芒消溶在黑暗里,仅剩下几点微弱的亮光。也正是这几点微光,还让人感受到现代的气息,不至于让人误会是回到了天地鸿蒙初期。
回到房间,离睡觉的时候还早,赵离忽然感到这一段时间长得无法打发。顺手打开电视,只有一个台,有几个影子在作有规则的舞蹈,半天一阵丝丝啦啦的刺响,使人从脚板心发痒。张力不耐寂寞,到房间外寻人打牌。山山拿出课本,犹豫地问:“妈,夜晚我在哪儿睡?”赵离说:“和我一起睡好吗?”山山说:“不,我一人睡,要不就跟张力睡。”赵离说:“张力还是和我睡一起吧。”山山没有吭声,赵离忽然有一个想法跳了出来,问:“山山,你很喜欢张姨是吗?”山山红了脸,半晌,点了点头。赵离看着山山的两条长腿,想到山山已经十五岁了,十五岁的孩子,性意识已经觉醒,做妈妈的是要关心儿子了。就问:“你喜欢张姨什么?”山山说:“她诚实,率真,漂亮。”赵离有些吃惊地说:“难道妈妈不是这样吗?”山山说:“不。你一点也不诚实率真。你漂亮,但你只是一个漂亮的女官僚。”赵离苦笑道:“为什么这样看我,我从来没有把自己当作官僚呀。”山山说:“你一张口讲话就是工作,连一点情趣都没有。你看张阿姨,敢说敢笑敢怒,你呢,整天套着一件蓝衣服,把自己藏在一个假面具里,不敢让人看到庐山真面目。真不知道爸爸怎么跟你生活。”
“你长大了,山山。”赵离°叹说,“不过你离成熟还太早,不知道人生中有很多的生活方式。你可以不同意我的方式,但我这个年纪,我这种经历的人,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恐怕很难改变。只是你提到爸爸,这就是另外一个话题了,而且是一个严肃的话题,我觉得应该和你认真讨论。我和你爸爸结婚已经十几年了,尽管年龄、文化、志趣都不完全相同,但我们却合得来,我们在一起是很幸福的。”
一涉及到这样严肃的话题,山山退却了,说:“也许吧,可是爸爸最近变了很多。总是一个人在想什么事。这次让他来,死不肯。”
“我知道你爸爸的想法,他不肯到新城来,正是内心里坚强的表现。”
“他说要辞职下海。”
赵离惊奇地说:“有这样的事吗?他昨天还给我打了电话,没有流露过一点这意思。”言罢,心里不禁暗暗忧虑。
张力外出寻人,她的意思是想找两个干净懂事的女孩,可是宾馆里的女孩子都像小母鸡,一到天黑就归窠,只有满面苦相的经理和一个邋里邋遢的炊事员,胖得坐下就打呼à,看着都眼饱,别说在一起打牌了。逡巡两个来回,在一楼意外发现淋浴间居然有热水供应,像发现新大陆,急急回来,对赵离连连感叹说还可以生存,又骂服务员不该不主动通知,拿了毛巾要山山去洗。山山因为向妈妈说了喜欢她的话,很不好意思,推托说是一会儿要洗凉水澡,不去。赵离正热不可耐,高兴地说:“我们不管他,一起洗吧。”
进了浴室,张力三下五去二扒去衣服,扔到墙角的破连椅上,跳跃到莲蓬头下,打开水,口里呻吟起来。赵离还留着一件小背心,也挤到水雾中,把背对着张力,两只手交迭放在小腹下,支吾洗着。张力有些奇怪,说:“赵书记,你干吗还穿着背心呀。”赵离说:“习惯了。我习惯穿衣服洗。”张力不以为然,她以为赵离是一个县委书记,不愿意在下级面前暴露身体,她哪里知道赵离曾经有过的伤痛呢?这件伤痛使得赵离只允许自己一人欣赏自己的身体,哪怕是丈夫也不行。
其实一件小背心是掩饰不住身体的,张力叹道:“我的天,你的身材真好,我真不能想像你年轻时是什么样子。”赵离让细小的水流淋遍全身,她用手抚摸着光滑结实的肌肤,她不否认自己身体的美。她已经四十出头了,从来也没有想到要做健身养颜之类的事情,甚至有时连雪花膏都没有抹过,之所以能有这样的身材,只能是感谢母亲,是母亲把美丽基因毫无保留地遗传了她。张力兀自说:“不知道我将来会是一个什么样子,会是一个浑身臃肿的老太婆吗?我真害怕。”赵离隔着水帘,看着张力的胴体,应该承认,即使从一个女人的挑剔眼光去看,张力也是一个美人坯子,只不过跟自己比,是另一个类型的美丽。张力皮肤微黑,骨架高大,双肩宽平,两臂两腿都很长,乳房小巧而尖挺,上面突起着两只嫩红的没有哺乳过的乳头,显露出一种超乎寻常的欲望。
赵离想起签上的话,有些半信半疑,要不怎么对三个人说的都挺像,难道他们三个人真的都是很好的结局?问:“说真的,张力,你应该找一个爱人了,有合适的吗?”张力说:“也许我这一辈子不会结婚了,我这样的人是不适宜结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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