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发旁有落地灯一只。壁上有中西书画和紫铜大螃蟹一对,作为点缀。在每个楼梯口,都设有公用电话。而此间设有专用电话。布置、陈设和安放家具比所有房间都舒适、雅致。这是我特地为革命同志秘密聚会,以及为我自己与有关人士联系,掩护方便而设的。因进这间房的顾客不一般和菜价可提高,且房间地位、布置都特别,故名“特别间”。特别间也是当时文人雅士以及其他各界人士应酬、吃饭、谈话时所喜爱的房间。在特别间进餐的革命同志,进步人士是很多的。夏衍在《懒寻旧梦录》中提到在锦江吃饭照例只签字不付钱。有时,他们也在这特别间吃饭开会(“文革”中要我交待“特别间”的使用,被审查好几天)。
以上是过道南边的各厅室。过道北面还有三个餐厅:一个是中厅,位于二楼楼梯口向左拐弯处。卖散座的叫中厅。它的顶上(三楼)是两间餐室,墙是浅米黄色,家具是浅棕色的,白纱窗帘,都有鲜花点缀。这三个餐厅与楼下店堂即是一幢一底三层的楼房。三楼东面,另租了一间,故店面三楼是两间。
我认为:即使是最好的陈设布置,若无鲜花点缀,气氛就会陷于沉郁。因此,我对这点极为注意。锦江是根据各个房间墙壁、家具的颜色,选择与它色彩协调的盆景、花草来点缀的。
这样室内就显得格外有生气。盆景、花草是为了增加美感,所谓“锦上添花”
的意义。至于锦江的地板,全用打蜡沃克木。[注]室内并设有暖气,当时餐馆用暖气的极少。总之,锦江的装修设计是中、西、日三结合的形式,风格别致,情调浓厚独特。
当时建筑设计行业的人说,用咖啡色柚木板包装墙顶,确实是别致,从装修设计的理论来说也是够大胆的创举。
锦江厨房的位置也与众不同。除蒸菜等笼锅装置设在底层外,其余煎、炒、炸等操作厨房设在屋顶,以免油烟上熏,影响各室清洁卫生和顾客胃口。每层营业口,利用边边角落设有各种器具的预备室,以便利招待员的服务工作。
此外,锦江餐桌上的用具:如台布、杯、盘、碗、碟,除以深浅蓝色竹花为标志外,还按不同性质、不同价格的酒席宴会,使用不同的碗盏和银器以及筷子、台布和其它小玩意儿。为清洁卫生起见,筷子以松木制成,外面套上纸套,里面夹着饶有趣味的各种彩纸诗条,为顾客餐前助兴。这种筷子使用时一掰成二,用后不再复用,这种一次性筷子,当时在国内是首创。碗、盏、手巾等用后必须蒸洗消毒。
点点滴滴我都费尽心机。连放牙签,我都经常教招待员把双手洗净,将它倒在台布上,挑拣小头插进牙签筒,大头露外,符合卫生要求。锦江还特制有红木文房四宝匣,区面用黄杨木镶上“双双燕雀行书案,点点杨花人砚池”。落款锦江主人制,乙亥(1935年3月),内贮精造纸、墨、笔及端砚。若干年来不知多少革命同志、文人雅士曾濡墨挥毫构思写作用过。
经过几次扩大装修后有了二百六十多座位。
六、莱肴改革、菜价
四川菜,花样品种繁多,它的特点是各菜各味,重视色、香、味。官场酒筵和民间用菜,不完全相同。前者讲究、细腻、轻辣;后者简单,重辣。锦江把两者的长处结合起来,认真加工改良,严格注意色、香、味、形的调和,轻辣,讲究刀法,美化装置,使中外人士、南北顾客的口味都能适合,不仅限于川人范围。锦江因此还吸引了不少外侨和外国顾客。这些人素来只赞扬广东菜和福建菜,自有锦江后,才知道中国菜原来如此多种多样。锦江的香酥鸡、纸包鸡、干烧冬笋等菜,经常得到中外人士的赞赏。
我很喜爱烹饪。在锦江开门后的1936年,我曾写过一篇《烹饪术概要》,登载在当时的《健康杂志》上。1955年,世界著名喜剧电影演员兼导演卓别林在日内瓦与我国人员见面时,说他喜欢吃香酥鸭子。因他来上海时就到锦江吃过这个菜的。
又如绍兴酒,一向在绍兴酒店出售,中国旧式菜馆只有“鸿运楼”、“复兴园”
一两家供应,但也不注意质量。其它菜馆则根本不卖,尤其是新式茶馆更不沾边,好像有失身份体面。锦江则排除众议,备有大众化的绍兴酒(又称黄酒),且广为介绍,颇得中外顾客赞美。据说当时海关也注意把它出口了。
这里想讲讲关于菜肴的色、形和装置美化问题。在锦江以前,上海当时各行家对此仅仅是口头上的理论而已,未见实践。锦江开门后,就注意及此。记得改良第一个菜是:在一大碗雪白的燕窝当中,放入一粒蜜饯的大红樱桃。在香酥全鸭的盘边周围,镶上有色蔬菜。有些名贵菜,还镶拼些蔬菜制成的花鸟之类的式样。诸如此类,使食客有精致美妙之感,从而增加食欲。这在当时实属锦江的创举,沿行至今。我见人民大会堂的筵席上,有各种花色式样点缀席面,使人感觉美丽、隆重、温暖。在烹调学中对这个色、形问题能发展到这样高的水平,令我高兴!
锦江的菜价共分六类:(1)店堂专卖“客饭”,不计利润,按进货开销成本出售。一菜、一汤、饭、茶在内,每份五角、一元两种。这是照顾一般收入较低的顾客而设的,同时也是广告作用。(2)“定价菜单点菜”。(3)“时价点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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