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振军有时也非常羡慕王金成,心想他有了这样的关系,高升只是迟早的事了。于是便暗下决心,王金成既然给他创造了这样的机会使他认识了白市长和刘秘书长,他就一定要把握好机会,拿着这张旧船票,想办法登上他们的这艘客船。
他们正喝到高潮时,刘国云来了。除了白市长坐着之外,所有的人都站了起来迎接他。
刘秘书长说,坐,你们都坐。因为心里想着你们,匆匆把他们打发了就赶到这里来了。
田振军顺手接过了刘秘书长的手提包挂到衣架上,其他几个人又忙着为他添菜。
刘秘书长落座说,菜就别添了,给我泡杯茶。
白市长问,你去应酬什么人去了?
刘秘书长说,是省精神文明办公室的一帮子,尽是虚的。说着才注意到了坐在他身边的田振军,便说:“老田,到电台工作还习惯吗?”
田振军马上恭敬的说:“刚去有点不适应,现在也就慢慢适应了。”
刘秘书长就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说:“喝酒,继续喝酒吧。”于是,大家又继续划起了拳。
酒是好酒,五粮液;人是好人,圈中人。大家也不设防,能喝多少算多少。一直喝到九点多,大家才尽了兴。赵永强就说请领导们上楼去坐一会儿。白市长对苏娟说:“小苏,下一个节目是什么?”苏娟说:“还是老节目,早已安排好了。”田振军这才省悟到,难怪在划拳时苏娟出去了好几趟。
上了二楼,进了一间非常豪华宽敞的娱乐室,有麻将桌,棋盘,还有供休息用的床和洗漱间。刘秘书长先上了趟卫生间,出来后笑眯眯地说,开始革命吗?白市长说你们革,我和金成洗个澡去。刘秘书长说,苏娟你安排好了没有?苏娟说安排好了。说着就带着白市长和王金成出了娱乐室。白秘书长就对赵永强玩笑说,老赵你别心慌,你先打麻将,等他们来了顶替了你再去。赵永强就嘿嘿笑着说,我昨天刚洗过,今天就不洗了。赵永强在笑的时候两眼就眯了起来。这是表面上看起来很厚道其实并不厚道的那类人。
不一刻,苏娟回来了。苏娟高兴地对刘秘书长说,给他们安排好了。田振军从苏娟的那神态中完全可以看得出,那不仅仅是洗个澡,而且肯定还有别的内容。刘秘书长说,安排好了我们就开战吧。说着就坐在了麻将桌旁。田振军不免有点拘谨,但更多的是高兴,能与堂堂的市委秘书长同坐一桌修长城,不是输几个钱的问题,而是关系靠拢的一种象征。他要是不把你当自己人,你即便想给他输,他也不想赢。
《残局》唐达天
十九
市上对这次抽调到扶贫点上挂职的干部集中进行了两天培训,胡扬虽说身在会议室,但心里仍气愤难平。他知道,他不同于在座的任何一个奔赴乡村的人,他们也许心无旁鹜,甚或为他们提供了一个感受乡村生活的机会而庆幸,更有甚者,他们其中的个别人正与妻子或者正与丈夫闹着矛盾,他或她正为找不到一个机会分开而痛苦,这个机会无疑成全了她或他,当名额下达到他们单位后,他或她惟恐摊到别人头上而使自己落了空,不惜在领导面前好说歹说才争取到。可他不同,他心里非常清楚,他不是正常意义上的下乡。他被他们排挤出去的,为的是要抢占他的劳动成果。当他第一次从田振军的口中听到这个消息时,他就意识到调频台的台长将会落入到他人之手了。他无法压抑自己,他的性格决定了他路见不平一声吼,该出手时则出手。然而,出手又怎么样?不出手又怎么样?任何道理只有在同等的条件下才可讲,下属对上级只有绝对服从,没有道理可讲。道理永远属于权力比自己大的人。道理简单的说就是权力。任何理由冠以所谓的组织原则,打上权力的烙印时,理由就成了道理。你要是跟你的上司讲道理,那绝对是一种愚蠢的行为。胡扬不是不懂得这样的游戏规则,他是想破坏这个规则,但是,这样的规则在我们这样古老的中国延续了几千年,你能破坏了吗?简直是不可思议。
培训班一俟结束,各单位就自行其事,陆陆续续地把他们抽调的人员送到了扶贫点上。
胡扬走的那天是阴天,是那种好象要下雨却一直下不了雨的样子。胡扬的情绪就跟那天的天气差不多。坐在车上,他一直默默不语。看着车窗外的村舍、庄稼、戈壁、古堡从他的眼前哗哗消逝,就有了一种“心事浩茫连广宇,于无声处听惊雷”的感觉。
走的时候,田振军客气地对他说,他就不送了,由方台长代表他送一下就行了。胡扬说,其实也没有必要麻烦方台了,由司机送我去就行了。田振军说,还是由方台送送你吧,这样也可以显示出我们单位对此事的重视程度。胡扬明显的感觉到,自从那次他与田振军发生不愉快之后,表面上田振军似乎对他越客气了,但是,他明白,那种客气的背后,隐藏着的肯定是对他的不满甚或是仇视。不满也罢,仇视也罢,他就像一个被贬谪了的士大夫,一切都无所谓了。既便是像条狗一样摇尾乞怜的面对着他,在他权力的天平中又能占多少份量呢?也只能是一条狗的份量。需要牺牲你的时候,同样还是要牺牲你。
他现在才明白,在这个社会,倘若你轻易的相信别人,只能证明你弱智,倘若你对他们还要报什么幻想,也只能证明你弱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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