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是我们最后的晚上了。从明天起我是安娜贝拉的了。
为了结婚,他们结婚了。米尔班克很爱他。上婚车那天,拜伦的朋友们祝她幸福,她接口道:"要是不幸,便是因为我不好。"她以为,自己生来就是为了拯救拜伦的。
第28节:拜伦:活过爱过痛饮过(2)
抱着这个伟大理想结婚,实在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爱情无需百分之百的理性,婚姻亦不是拯救。多少女人怀着一颗仁慈之心,希望拯救男人于水火,给男人梦寐以求的幸福。末了,她们都不约而同地意冷心灰了。她们渴望改造的男人,在相遇之前就已经定型了--任何塑造和拯救都是徒劳的。
魏无涯对邀月宫主,何尝不是这样。他的苦心,邀月永远都不会明白。他那一句"我是为爱才疯狂的"足以令人动容。
安娜贝拉的幻想像肥皂泡一样破灭了,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奇怪的是,妻子听闻他有情人以后,选择了分居,却始终拒绝离婚。因此,她一生都保有了"拜伦夫人"的称呼。这场拯救与被拯救的战争中,他们两败俱伤。
后来,还有很多女人,很多很多。
然而,他一生最惦念的却是他的姐姐奥古斯塔:
澄澈而平静的莱蒙湖啊!你的湖面
与我所居住的喧嚣世界截然相反;
你默默叮咛告诫,劝我不如弃却
尘世的纷扰的浊流,去寻觅纯净的清泉。
这静穆的白帆啊,像无声的翅翼,
轻轻扇动着,扇走了我心头的烦乱。
我曾喜爱过汹汹大海怒吼的狂澜;
而你的低语,柔美有如姊妹的轻唤,
责怪我何以这般偏爱暴烈与森严……
无论沿途失意或得意、心境宁静或激越,他总会柔柔地想起姐姐。妻子提出分居以后,他向姐姐承认:
"情人只有一个。请不要骂我。实在是没有办法。因为她是远从八百里外找来的呢……我没有爱她。我已经不能够爱什么人了。"
被迫离开英国的时候,他给妻子写了这样一封信:
"我现在和奥古斯塔分别了--她是我对世上生灵的唯一的牢不可破的联系……如果我发生了什么事情,请亲切地看顾她,那时候如果她已经不在世上,请看顾她的孩子。"
他可以对女人负心、不负责任。但是,这个人绝对不是姐姐。
安娜贝拉·米尔班克是隐忍的。她一度怀疑丈夫和奥古斯塔乱伦,却照顾着奥古斯塔。因为,她知道,拜伦希望他姐姐好好活着。她花费大量精力整理丈夫的信件和手稿。而姐姐呢,在生活窘迫时,竟然出售了拜伦的书信。
拜伦不是省油的灯。他厌倦了声色犬马、逸乐无度的生活。他攻击议会,支持卢德运动(砸机器),英国贵族社会、教会视他为眼中钉,展开了对他的口诛笔伐。
28岁那年,他被迫背井离乡,从此永远离开了英国。
瑞士的湖光山色给了他滋养,身体的,还有心灵的。在莱蒙湖畔,两颗星星碰撞出了火花--他遇到了雪莱。
他们沿湖远足、泛舟湖上。几个年轻人一起讲鬼故事,满船欢声笑语。雪莱的妻子玛丽细心聆听着,据此写成了史上第一部科幻小说。为什么我的妻子不是这样的女人呢?
三十而立,他开始写《唐·璜》。
雪莱来威尼斯看他。刚进家门,还以为进了动物园。孔雀们踱着方步、非洲鸡们咯咯地叫唤着,还有猴子、鹰、鹅、猫和狗。他还兴致勃勃地给雪莱解说着:
这只乌鸦是埃及种的。
有动物是不够的,他需要女人,多愁善感的女人。意大利的风俗正合拜伦和特瑞萨的意。在那个开放的国度,妻子在婚后一年可以有一个情人。
他们公然同居,情人的丈夫也在一个屋檐下。那丈夫大她40岁,赞赏妻子选情人的眼光。但是,丈夫家底殷实,还是本地最显赫的贵族。他忍了很久,终于给特瑞萨下了最后通牒:
你必须选择一个。
"在这么大的罗马涅区,只有我一个人不能有情人吗?"年轻坦率的特瑞萨直言不讳。
当然要选情人。她刹不住车了。
刹不住车的,还有拜伦狂热的革命行动。特瑞萨和她的父亲都是烧炭党人,她哥哥彼得罗还是重要领导人。拜伦也卷进了热火朝天的革命运动。也许,这才是美好的一家子。
烧炭党人面临着怎样的革命形势呢?拜伦经常为此夜不能寐。他有一则日记是这样的: "如果他们当真发动起义,我很怀疑:
他们动员起来的总人数能不能达到一千。根本问题在于,民众没有卷入斗争,只限于中上层。……要是有农民支持他们多好!"他洞悉了当时的形势,但是他已经无法回头。
第29节:拜伦:活过爱过痛饮过(3)
他的地窖里,堆满了烧炭党人的枪支弹药。他甚至怀着这样的热望: 我所能付出的一切--金钱、其他财产,甚至生命--我可以付出,为了他们的解放。
就在此时,传来了雪莱溺死的消息--这不啻于晴天霹雳。他含泪火葬雪莱。葬礼未竟,拜伦就跳进了海里,奋不顾身地游呀游--他用这种方式表示他的哀悼。当年,母亲去世,他不也是这样,一个人,奋不顾身地游泳。他曾经用一个钟头成功泅渡了达达尼尔海峡,从欧洲游到了亚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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