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那么短,遗忘那么长_胡成瑶/熊芬兰【完结】(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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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兰!"魏尔伦叫道。

  兰波丢过来一封信,转身就走。

  "你要走吗?"

  "是啊,我要离开巴黎。再见了。"作势离开。

  第38节:兰波:履风而行的男子(3)

  魏尔伦终于追上来,挽住兰波的手臂。

  "带上我一起走吧。"

  "那你的妻子怎么办?"

  "地狱与她同在,不管她了。"

  他们离开巴黎到了比利时的布鲁塞尔。

  离开,对于兰波来说是生活的常态,只有不停地迁徙,他才感到快乐;对于魏尔伦来说,却是人生的偶然,假如他不遇到兰波,也许就一辈子守在美丽的玛蒂尔德的身边,享受着诗人之王的荣誉,做一个快乐知足的人。虽然他以前也有过同性恋伴侣,可是没有一个人像兰波那样如同一个黑洞,将一切都吸了进去,能够让他抛弃一切去追随他。兰波是魔鬼,他的诱惑力超过了凡俗的幸福和吸引。

  魏尔伦日益衰竭的灵感需要兰波,他也需要兰波年轻美丽的身体。

  有一次,他们在一家肮脏的酒吧喝酒。

  "你爱我吗?"兰波问。

  "爱。"

  "那你把手放在桌子上。"兰波说。

  魏尔伦照办了。

  "手心朝上。"兰波说。

  魏尔伦把手心翻到上面。兰波盯着它看了一会儿,然后猛地用刀刺了进去。魏尔伦震惊地看着血滴在地上。

  "唯一不能忍受的,就是没什么是不能忍受的。"兰波终于开口说。

  魏尔伦被这个年轻人折磨得歇斯底里,他一会儿想回到贤惠的妻子身边,一会儿又想去当兵,兰波说他会好好和他一起过,他心软了。他们又和好如初。

  兰波站起身来,看着窗外的鸟,说:

  "我还是要走,要离开你。"

  魏尔伦崩溃了,他拔出早先买好的手枪,对着兰波说:

  "你还要走吗?"

  "要走。"

  他拔枪打伤了兰波,兰波叫来了警察。魏尔伦被逮捕。

  这是1873年7月的一天。被捕期间,魏尔伦甚至被迫接受了一系列具有侮辱性的心理治疗,原因是魏尔伦的妻子指控她的丈夫和兰波之间不正常的"友情"。开庭审理时,尽管兰波一再宣称自己撤回对魏尔伦的控诉,法官还是判魏尔伦入狱两年。

  胳臂受伤的兰波缠着绷带,对铁窗内的魏尔伦说:

  "我要回巴黎了。"他一个人步行回了旅馆,然后一个人回了他的家乡。在那里,他闭门不出,在极度绝望和狂乱中完成了一生中最杰出的诗作《地狱一季》,此诗成为象征主义文学的精品。

  在诗中,他称呼魏尔伦为"悲伤的兄弟"、"疯癫的童贞女",而自己则是他的"下地狱的丈夫"。

  他在诗中说:

  我曾被彩虹罚下地狱,

  幸福曾是我的灾难,我的忏悔和我的蛆虫:

  我的生命如此辽阔,不会仅仅献身于力与美。

  两年以后,1875年,魏尔伦出狱了,他们在德国相遇。

  "你还是回到上帝这里来吧,在那里你才能得到救赎。"此时的魏尔伦已经皈依了天主教。

  "我再问你一次,你是爱我的身体还是爱我的灵魂?"兰波问。

  "身体。"魏尔伦答道。

  兰波挥舞拳头将魏尔伦打倒在地,然后把他拽到一棵树下,让已经晕倒的魏尔伦背靠着树干。

  月光下,兰波嘴角扬起嘲讽的笑容。他迈开大步走远了。

  17岁的时候,他就在那两封著名的《通灵者书信》中,表达了他对诗歌革新的看法:

  "在无法言喻的痛苦和折磨下,他要保持全部信念,全部超越于人的力量,他要成为一切人中伟大的病人,伟大的罪人,伟大的被诅咒的人--同时却也是最精深的博学之士--因为他进入了未知的领域。"

  他真的成了最伟大的病人,伟大的罪人,伟大的被诅咒的人,他用所有的生命体验来完成了他的诗歌,他去探询了地狱的真相,他让地狱里的火升腾而起,将自己烧尽。这些都是他愿意的,是他早就知道的,是他的宿命。

  他带着有罪之身,从地狱归来,向我们描绘那里的火焰和油锅、火山和硫磺。他的生命如此辽阔,正像他在《醉舟》里说的:

  比酒精更强烈,比竖琴更辽阔。

  他在最后两部作品《彩画集》和《地狱一季》中,化身为"任何人"轮流登场,他既是审判者,又是罪人,既是旁观者,又是当事人。他自导自演,自问自答,他身心俱裂。

  在《地狱一季》里,兰波宣布告别诗坛。从此,他弃文从商,远离祖国,开始了冒险生涯,直到病入膏肓才回国治疗。

  魏尔伦晚年凄凉,酗酒,他穿梭在曾经与兰波奔跑过的街道里,怀念着那个有酒神精神又有美丽清新肉体的兰波。那个少年是一场噩梦,是一场春梦,是几世才能一见的精灵。

  难忘他那近似自虐的生命体验,疯狂的反叛姿势,神秘而混乱的情感。

  1968年,法国巴黎反叛的学生就将兰波的诗句写在革命的街垒"我愿成为任何人"、"要么一切,要么全无"!青春向来相似。

  Arthur Rimbau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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