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中怀着美好的愿望,像苹果花在树枝上摇荡。它飘落在你温柔的胸膛,把它当作我的家……
正如中国有个词叫"艳若桃李",西方一直将美好的女子比作苹果花。美国作家亨利·戴维·梭罗在《苹果树的历史》一文里曾经说过:
苹果花也许是所有树当中开得最好看的,与其嗅觉效果相得益彰。要是见到一棵不同凡响的苹果树,花苞绽放了大半,香味氤氲,恰到好处,路人不免会让它勾住脚步。这是多么卓尔超然,梨树在它面前将尽失花容。
难怪在毛德·岗16岁的时候,戏剧家萧伯纳见到她,会惊叹不已。
难忘的是初次相见。事实上,他们相见的那一天是1月30日,叶芝所见到的苹果花实际是他的幻象:
料峭的春寒因为她而温暖,爱尔兰的荒原上顿时盛开了只有南欧才能媲美的大簇大簇的苹果花。
叶芝向我们描绘的那幅画面,总让我想起拉斐尔前派伯恩·琼斯或者是罗塞蒂的画。亚瑟王的王后桂乃芬?百合夫人?浓密的金发,中分,从两肩披散下来,神情慵懒,眼睛大而黑,如杏仁。背景是一片浓黑,窗外却伸进熠熠生光的似锦繁花。如梦如幻,令人目眩神迷。
毛德·岗的美是一种拉斐尔前派的理想。她永远赐予叶芝以诗歌的灵感。
初次相见两年以后,叶芝向毛德·岗求婚,遭到拒绝。这期间,毛德·岗告诉叶芝自己在19岁时就与老迈的激进记者吕西安·米勒瓦生下了一个私生子,在两岁时即夭折。为了让儿子复活,毛德·岗竟然又与米勒瓦的儿子在墓地交合,并生下一女。
好一个好莱坞式的桥段。
第42节:叶芝:起初不经意的你(2)
毛德·岗正是在吕西安·米勒瓦的影响下,走上了革命的道路,从一个美貌的女演员变成了一个民族自治运动的领导人。她为此逃亡过,被捕过,坐过牢,一直到老,房子外面还有成群的警察监视。
她在叶芝心目中是一个"朝圣者"。
认识她5年之后,他写下了那首《当你老了》。那年他29岁。
整首诗都是假设。假设你老了,会想起我?会被我的诗歌感动?被我的爱感动?会为你年轻的时候不懂我的爱而后悔?
这不像是一首年轻人写的诗,因为他太悲哀,太绝望了,竟然有暮年般的悲凉和无助。
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只有我守住你的最后一刹那芳华。
年轻的时候,你是一只绣在屏风上的金鹧鸪。日月暗换,屏风上的金线亦喑哑了,朽了,化了。金鹧鸪竟成了百衲图。而我,一如既往地凝望着,任凭我的相思也化成了灰。可是,尽管你老了,有一天恍然想起我,我也许已经死去。
有时候,读这首诗,你会心痛得想哭。因为那种过尽千帆皆不是的坚守,因为那种无诉无求的隐忍。
这首诗又是地地道道的一首年轻人写的诗歌。我们可以理解为他不是绝望而退守底线,而是带有小孩子和女子才有的因为委屈而撒娇、微微的抱怨,甚至是无伤大雅的威胁。
你年轻美丽,你飞扬跋扈,你骄傲,你对我的爱视而不见,可是你总有一天会老去,那时候围在你身边的狂蜂浪蝶都会离去。只有那个一直默默站在你花园外面的年轻诗人,会为你拾起夏季最后一朵落花。因为他不仅爱你的惊世容貌,更能欣赏你的内心,你有朝圣者的心灵。
那时候你会后悔爱情的消逝。怎么样?趁现在年轻,珍惜眼前人吧。
有时候,读这首诗,你想笑,就像看见一个孩子那么天真,那么招人疼爱,为了引起你的注意耍一点儿小小的诡计。
那种心机是清澈见底的河水下面的彩石。
毛德·岗并不是不理解叶芝,相反她识他太深。年老的时候,她曾经说过:
叶芝太女人气了。我常常想,毛德·岗读这首诗的时候是不是心里微微一动,继而笑了,像纵容孩子那样的笑。
她的美是出鞘的宝剑,光彩夺目。
她的心是圣女贞德的心。
她的情是烈焰焚烧的情。
从19岁开始,她的每一次恋情都是惊世骇俗。
1903年,她嫁给了爱尔兰军官John MacBride(约翰·麦克布莱德)。1917年,因为政治问题,约翰·麦克布莱德被处以极刑。
这个悲伤的夏天,叶芝一直陪在毛德·岗身边,并向她求婚。从第一次求婚到这次求婚,中间叶芝曾三次向毛德·岗求婚,分别是1899年、1900年、1901年。五次的结果都是一样的:
REJECTED。REJECTED。REJECTED。REJECTED。REJECTED。
这么多的REJECTED。电影《肖申克的救赎》里面,随着"砰"的一声巨响,一个大红公章"REJECTED"按在摩根·弗里曼大叔的假释申请书上。一次又一次,触目惊心的大红色REJECTED,摩根·弗里曼年华老去。REJECTED将他隔在高墙里。REJECTED将叶芝的爱隔在毛德·岗之外。同样的绝望。
第五次求婚也不例外地遭到了拒绝,这一年叶芝已经52岁了,从他们的初次相见到现在已经差不多30年过去了。毛德·岗的女儿都已经长大成人。叶芝在这一年终于做出了一生中最令人惊奇的事:
转而向毛德·岗的女儿求婚。
他疯了?他爱屋及乌到这般田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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