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炳一走,六郎的心里很难过,一直目送多远,才转身回来。等他来在内宅,突然止住了脚步,想起郡主,心潮翻滚:天一亮,我就要受刑。可怜郡主金枝玉叶,就要变成孀妇,成了无依无靠之人。想着想着,他推门来到了卧室,一看郡主,和衣而卧。郡主被开门声惊醒,急忙坐起:“将军,眼看天光放亮,为何还不安息?”杨景虽是顶天立地的英雄,但是,此时此刻,悲痛难奈,声音颤抖着说:“妻呀,天一亮为夫就要走了,我是来向你辞行的呀!”“啊?!”郡主大惊,“将军,何出此言?”杨六郎就把岳胜造反边庭、孟良杀死代理元帅狄玉陶、长沙府焦赞越狱,向郡主一宗宗详细地说了一遍:“如今,朝中小人在万岁面前进诲言,说这些事俱是我杨景主谋。万岁赏我一死,天亮就要项上餐刀。”杨景话音刚落,只见郡主吓得颜色更变,差点摔倒。杨景急忙扶住:“郡主,保重贵体。”柴郡主呆痴了,半天才哭出声来:“天哪!这佯的塌天大祸,怎么又落在我们身上?将军,您在云南安分守己,并没有半点越轨之处。岳胜、孟良他们杀死人命,扯旗造反,与将军无关哪!为何您不跟钦差去说?”“唉!郡主,现在我浑身是口,也难以分诉。再说,岳胜他们为救我,才杀死狄玉陶。去太行山造反,祸也是由我杨景身上引起,我焉能推脱不管?况,万岁已传下旨意,君叫臣死、臣得死啊!我杨家世代忠良,哪能在我杨景身上,落下不忠之名?我死无怨言,只是贤妻你远在他乡异地、背井离乡,让我放心不下。故此,我已托好贤弟任堂惠,将你送回京城。同时,把我的灵枢也运回家乡。望你在老娘身边多多尽孝,把宗保、宗勉教育成人,好接继我杨门的香烟后代。贤妻,受为夫一拜。”说完,杨景站起身来,刚要施礼,郡主慌忙双手相搀:“夫君,您可折煞为妻了!将军您背屈含冤,天地不安,待为妻去和皇兄商议,拦住钦差。”“唉,贤妻,想那柴皇兄性如烈火,如听说我是背屈含冤,他一定要杀死钦差、扯旗造反。一旦动起干戈,百姓就要无辜遭受涂炭。再者说,咱一家满门,尚在京城。倘若被人暗算,岂不悔之晚矣!我一个人死,保全了举家满门性命。哪轻哪重,郡主啊,你就掂量掂量吧!郡主,贤德的夫人,我死之后,千万劝说柴王,别让他反目杀钦差,以成全我杨家大节!”柴郡主一听这话,哭得跟泪人一样:“我怎么能忍心看您去受刑呢?待我到京城找八王兄。贤妻,圣旨写得清楚,抓我杨景就地正法。哪军你到京城?”“将军?妾身乃是个苦命之人。从记事以来,父母早已下世。哥哥又在云南,我落在了南清宫内。虽然八王待我甚厚,怎奈倒底是两姓人。多亏和将军成为夫妻,只道夫唱妇随、白头到老,想不到一道圣旨,棒打鸳鸯。如今将军撒手一走,剩下为妻怎能独活世上?不如随夫一块前往。杨景连忙摆手:“郡主,这可万万使不得。想老娘已是风烛残年,她知我一死,老人必然悲痛难当。你在家中,要多加照料。宗保、宗勉尚且年幼,还望教子成名,接替杨家的香烟,万望贤妻多多保重。”
此时,杨景要走了,郡主死死抓住不放。杨景轻轻一推,郡主“噔噔”倒退几步,摔倒在地,一口气没上来,晕了过去。杨景吓得止住了脚步,看着郡主,热泪横流:郡主啊郡主,非是为夫狠心,事已至此,不得不如此啊。接着,他把妻子轻轻地抱在床上,转身往外走去。
杨景刚一出门,一低头,发现自己没顾上穿战袍,扭头进屋,急忙创在身上。低头一看,这是任炳的衣服,陡然生起疑心:任贤弟把自己的衣服穿去,为什么呢?是不是还是想替我领死啊?刚想至此,急忙离开府门,跑步奔银安殿。这时,天色已经大亮,路上已有行人走动,杨景正往前跑,经过金亭驿馆时,就见门前有无数御林军,周围还站着好多百姓。见人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真是太可惜了。”“好人不长寿,祸害一千年啊!”“杨郡马死得太惨了。”六郎闻听此言,急忙分人群、展身躯往里面观看,见里面站着王强,身后是他的徒弟,地下血泊中倒着一具尸体,正是穿“景”字白袍的任炳。旁边站着两名刀斧手,正擦刀上的血迹。杨景看罢,有如万丈高楼失脚。
原来任炳得知处斩杨景的噩耗后,心中悲愤难按。想起当初杨景对自己的救命之恩、结拜之情、传枪之谊,杨景对自己的恩情真是天高地厚。今日杨景遇难,我该怎么办?有恩不报非君子,对,我就应该尽朋友之道,替他一死。昨晚他特地找杨景一叙,作为兄弟之间的诀别。谁知讲出替死的心意后,杨景一口回绝,话说得挺死。他眼珠一转,计上心来:穿上带“景”字的衣服,抢先找王强去投案。等六郎知道,木已成舟,就可保住六郎的性命。
王强也正在着急,他怕万一杨景真跑了怎么办,正在这时有军兵通传:“门前有杨景来投案。”王强一下子卸下了千斤重担,他三步两脚赶到门外,错把任炳当做了杨景:“贤弟,愚兄我对不起你!咱兄弟一个头磕在地上,这种旨意本不应该我传,怎奈官身不由己。昨天为兄哭了一夜,想出一条好计。兄弟,趁此无人,你赶快逃走,这场官司哥哥我替你打了。”王强这小子知道杨景是个血性男儿,越这么说,六郎越走不了,准能伏法。王强嘴上说好话,暗中早已告诉心腹:“只要六郎投案,就不能让他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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