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良换上北国人的衣服,骑匹快马,直奔幽州。一路上马不停蹄,直跑到天光大亮。眼前,一条大河拦住去路。这道河是大宋和大辽的分界。他停在岸边,往远处观看,见全是辽国营盘,数一数,共扎了二十八道。孟良只好先跳下马来,给马松开肚带,叫它凉快凉快,啃点青草,自己也找块石头坐下。他心里想:别说这二十多道连营,就这条河也没法过呀!
孟良正没主意,见上游有只小船,奔他这边驶来。孟良高兴了,他急忙站起身来,冲小船高喊:“船家、船家,快过来!”片刻,小船过来了。舶公冲孟良喊:“干什么?”孟良一看:撑船的是个老头,有五十来岁,头戴草帽,上身青布坎肩,下身青布裤子,高挽裤腿,光着脚丫,又矮又瘦。“我要过河!”撑船的看看他:“两国正在打仗,肖太后有旨意,不许随便摆渡。”说完,划船要走。孟良说:“我有急事,请行行好,渡我过去吧。”划船的愣了愣神:“好!不过,你这匹马可不能带,船小载不过去。”“也不能叫我把马扔了!”“先把你渡过去,回来再渡马。”“行。”孟良上船,船家起锚、撤跳。小船没奔对岸,而是逆水而上。孟良说:“你怎么不奔对岸呢?”“把你先送到渡口,让守渡口的都督检查过了,才让你走呢!”孟良说:“那不行!我怕见宫,放我走了得啦。”“什么?”“再不送我过去,要你的老命。”老人说:“你横什么?你当我不知道你要到幽州去盗凤发?哼!我要送信领赏去。”孟良一听,急了,忙从后腰那儿抽出短把斧子。老头说:“孟良,你要行凶?”一喊出孟良的名字,他害怕了:“你是谁?怎么知道我的名字?”船家一乐:“别害怕,跟你闹着玩呢!我年轻的时候,也在老令公杨继业的麾下当兵。两狼山一仗,只杀得兄不见弟、弟不见兄,我被冲散了,才落在北国。现在,我打鱼为生。肖太后爱吃鲜鱼,三天两天叫我送一回,挣两钱,也就够用了。”孟良半信半疑:“你叫什么?”“张锉。人们叫顺嘴了,都管我叫张错。”“你怎么知道我来了?”“今天早晨来了一僧一道。那个和尚我认识,他常到这儿来,有时还住在我小土房里。他对我说,今日有人要去幽州,还把长相、姓名全告诉了我,托我帮忙。我想,一定是你。那个和尚还给你一封信,给。”说完交给孟良。
这一僧一道非是别人,老道是孟良的娘舅,那个和尚是金刀令公杨继业的五儿子——杨延德。
孟良接过书信,打开看了半天,看不懂。怎么?他识不了几个字,求张错一念,乐坏了。心说:有这封信,救我六哥就不犯愁啦,这回去幽州是一举两得。他转向张错说:“多谢你了!你说那连营该怎么过?”“别愁。我常给肖太后送鱼,番将给了我个腰牌,有它就可以随便出入。我把他借给你吧!”说完,把腰牌解下来,交给孟良。孟良说:“把我那匹马渡过来。”张错说:“带过来扎眼。”孟良说:“那就叫它回营吧!你在它屁股上抽两下子就行了。”这时,小船到了岸边。孟且大摇大摆要走。张错说:“这么走不行!没借口,怎么进城,得怎么办。我这有一篓鲜鱼,你背着。人家要盘问,咱俩还得有点亲戚。”孟良点头:“对!沾点什么亲呢?”张错想了想说:“你给我当儿子吧!”孟良一瞪眼:“我是你爹!”“别急呀!这叫逢场作戏,又不是真的。”孟良看看张错岁数也不小了,才说:“行吧。”接着,张错把鱼交给孟良,送他一里多地才回去。
孟良背鱼篓、奔敌营,每过一处,就把腰牌一现,没费劲,就过去了。片刻工夫,就来到幽州城下。这时,见城门有兵丁把守,盘查很严。别看孟良平素心粗,为救六哥,在这节骨眼儿上,还真细起来了。他又把进城时人家盘问,自己怎么回答,嘟嘟嚷嚷地念叨了一遍,随后迈步进城。有人拦住问:“干什么的?”“送鱼的。”“给谁送?”“肖太后。”“我怎么不认识你?张错呢?”“病了。”“你叫什么?张错是你什么人?”“我叫张高,张错是我爹。”“腰牌呢?”“在这儿。”“把鱼放不,回去吧,一块儿给钱。”孟良心想:不让我进城,这不是白来了吗?他翘首往城门里一看,见那块挤了不少人,正仰脖子看告示。孟良想起那封信了:是不是信上说的事?他要进城门,门军不让。他说:“我看完就走。”说着,还没等门军应允,就走近人群。他本来识字就不多,离得又远,看不明白,忙找人打听。正巧,在他前边站着个吃烧饼的,孟良问:“那是什么?”吃烧饼的以为是问他吃什么呢,顺口答应:“烧饼!”孟良生气了:“我说那上边是什么?”那个人也没回头:“芝麻。”“那黑的!”“糊啦。”孟良照他后脖子“啪!”给他一巴掌:“你怎么就认得吃呢?”这位吃烧饼的被打得噎住了,半天才缓过这口气:“为什么打我?”“我问上边写的什么,你打什么岔?”正这时,当兵的过来了,说:“张高,你捣什么乱?”“我问问写的什么。”“这是皇榜。榜上说哈密国派使者送来匹马,谁能认识、并能降以,给黄金百两、白银千两。你没这份本事,快走开吧!”孟良一听,二话没说,手分人群,“哧啦!”就把皇榜撕了。“你要干什么?”“我能认马。”“真的?”“那还有假。”“你要认不了马,撕皇榜可有罪。”“没错。”“那好,跟我走吧!”说完,兵丁领孟良奔午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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