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说受枪伤喝水立马就完蛋。伤兵渴呀,渴急了就指着我骂:“操你妈的,老
百姓呀,我们在前线给你们卖命,你们连口水都不给喝,太没良心啦’,唉,没
吵吵多长时间,他就死啦。”
“那,他们最后怎么没打过八路军呢?”我希望奶奶能给我解答这个问题。
“那谁知道,可能就是该着呗,老天爷安排的,什么都得是命!”这就是奶
奶给我的答复,奶奶最信命,有个什么大事情的,必须找瞎子掐算掐算。
“那,他们后来哪去啦?”我继续问道。
“走啦,谁知道哪去啦!有的让八路逮住了,双手背在后面绑着。八路把他
们关在咱家里,派兵看着,他们渴了,八路就叫我给他们送碗水送过去,我一进
屋,看到他们这可怜相,就悄悄地问他们:”你们这是怎么搞啊,有那么好的家
伙什,咋还没打过土八路呐?‘那些被绑着的军官,听我这么一说,脸羞得通红
通红的:“唉,大嫂子,什么也别说啦,全完啦,全完啦。’有一个还呜呜地哭
起来,还有的军官问我,向我打听他们的太太哪去啦,我说:”我也不知道哪去
啦,谁敢问哪,我就看见她们都被装上一辆大卡车,拉走啦!‘,一个挺胖的军
官说:“完喽,共产党都得把她们送到抚顺配给挖煤的,挖煤的没人给媳妇,八
路为了让他们多挖煤,就奖励他们女人做媳妇。’”
“真的么?”我瞪着眼睛问奶奶道,奶奶摇摇头:“不知道,奶奶也不清楚,
大家伙都这么轰轰,我看八路不能干这事吧!管咋的,都是正经军头哇!”
“妈,”始终默默听奶奶和爷爷讲述的三叔插言道:“可是,解放后,窑子
娘们可真的送到抚顺,分配给挖煤的啦,”
“唉,那天早晨,把国军军官拉走以后,”提及国军的惨败,爷爷很是懊丧
:“国军败了,八路就开过来了,那人,我的天啊,真是大鼻子他爹——老鼻啦!
在咱们家门前这条马路上,整整一天也没过完,你说说,这是哪来的那么多人啊,
我真不明白,活了半辈子啦,第一次看到这么长的队伍,没头没尾啊,一个个连
跑带颠的,有的跑得连气都要喘不上来了,有个当兵的,口渴了,就进屋向我要
水喝,我就向他打听,问他是从哪来的,他告诉我:从锦州那过来的,他端起一
舀子凉水咕噜咕噜就往肚子里灌。我一看,这怎么行啊,跑得这么急,再喝大凉
水,能受得了吗。我和你奶奶就抱来柴禾烧了一大锅开水,谁进来就给谁喝。那
天,我和你奶奶整整烧了三缸水。还有一个小兵拿着一块布求你奶奶给他补袜子,
他告诉我,这块布是在锦州大街上拣的。‘老乡,你可没看着哇,那大街上扔得
什么东西都有,商店里早没人啦,好东西就在那摆着,没人管。可是,上级命令
我们什么也不许拿,不许往下哈腰,谁哈腰拣东西就地枪决,这块布是我从一家
窗台上拣的,不用哈腰啊!’。”
“奶奶,国军和八路,那个好啊?”我继续郑重地问奶奶道,在我所阅读过
的文艺作品中,以及观看过的电影里,对国军贬损到了极致,而八军则抬高了神
话般的位置,我希望从爷爷和奶奶的口中,给国军和八路重新定位:“爷爷,国
军和八路,谁好啊?”
“这,怎么说呢,”奶奶着实有些为难,她摊了摊手:“八路,你爷爷就是
看不上他们,说他们没正形,穿的衣裳你分不出当官的还是当兵的,当官的不像
当官的,当兵的不像当兵的。你看看现在吧,嗯?什么也不让你干!大伙都得守
在生产队里,一天到晚净干没用的,让你种大葱就不能栽萝卜。还把城里的念书
人弄到农村来种地,他们会干啥呀?只能帮倒忙。土豆子没有到时候就全扒出来
啦,结果都烂了,纯粹是一群败家仔。”
“哼,”爷爷冷冷地哼了一声:“我就是看不上八路,怎么的,没正形,八
路一来,就分地主的东西,还分他们的地。大孙子啊,地主也不容易,人家那可
是几辈子攒下来的啊,说分就给分啦!八路一来,咱们柳壕那些不务正业的二流
子,最愿意往八路跟前凑合,向八路汇报谁家有多少多少钱,有多少多少地,完
了,八路就奖励他们点什么。八路分不出好坏人,竟让这些人当起头头来,那还
能好。这伙人一攉拢,就把一家油坊给分啦,那哪是分呢!就是抢,谁家人多,
有本事,就能抢的多点,豆油淌得满地都是,你奶奶和你爸爸也去了,可是,抢
不上槽啊,就搬回几块豆饼。好好的油坊,抢起来比刮风都快,一股脑的功夫,
什么都抢没了。油坊老板给大伙下跪,谁有空理他呀,气得直垛脚,半夜找根绳
上吊了。”
“好喽,好喽,”奶奶开始拣桌子:“老头子,别白虎了,赶快收拾、收拾,
早点休息吧,明早,我还得起早赶头帮车,去城里卖鸡蛋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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