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耳赤,甚至不欢而散。
三叔把从书本上通晓的真理学以致用,并且发扬光大。面对众多的竞争者,
他强硬起来比钢铁还要坚强;而软弱时却比绵羊还要柔顺;强硬时,他手持锃亮
的、闪着逼人寒光的杀猪刀满市场撵着人打杀;软弱时,他满脸堆起和蔼可亲的
笑容,给人家赔理,并掏钱请人吃饭店。
有时出于某种需要,三叔会非常隐蔽地,却又相当出色的挑动他人互相争
斗,直至打得狗血喷头,最后他渔翁得利。由于三叔具有极高的智商和丰富的知
识,以及走南闯北的阅历,很快就在市场上站稳脚跟,所有的肉贩们全部俯首称
臣,活像一群温顺的绵羊依服在三叔的脚下。
“哎呀,”我正与新三婶一边看着商贩们争斗的场面,一边嘻嘻哈哈地相互
抢夺着大砍刀,突然,身后传来非常熟悉的喊叫声,我转身一看,嘿嘿,原来是
大舅。大舅背着一只破布袋,还是推着数年前那辆吱呀作响的破自行车,我又将
目光移到他的身后,哈,大舅屁股蛋上那块旧布丁依然滑稽可笑地搭拉着,在寒
风中,摇来晃去:“小力子,你是什么时候来的啊?”
“大舅,”我正欲回答大舅的问话,身旁的新三婶一脸迷茫地惊呼起来:
“啥——,小力子,混小子,他——,是你大舅?”
……
(三十七)
“嗯!”我冲着新三婶肯定地点点头,大舅推着自行车,凑到肉案前,新三
婶以不屑的目光,轻蔑地扫视着我那奇貌不扬,衣着破烂的大舅:“嘿嘿,两溜
溜棒,到市场想什么魂啊?”
“溜达溜达,没事,溜达溜达!”蓬头垢面的大舅,早已察觉到新三婶那异
样的目光,他佯装着没有看见,胡乱应付着新三婶,然后,继续亲切地问我道:
“小力子,就你一个人来的啊!”
“嗯,就我自己来的,大舅!”
“走,到大舅家住几天吧!”
“这,”我正迟疑着,新三婶则非常麻利地割下一条猪肉,啪啦一声,隔着
肉案,尤如一名出色的篮球运动员,非常准确地将猪肉,扔进大舅车把上那条肮
脏不堪的口袋里,然后,冲我呶了呶嘴:“去吧,小力子,混小子,这么老远来
的,应该去舅舅家住几天,这才对啊!”
“三婶,”大舅闻言,绕过肉案子,拉起我的手。我转过脸去,很不情愿地
望着新三婶:“三婶,那,我,这就走喽!”
“去吧,过几天,三婶上站的时候,就把你接回来!”
吧嗒,我正欲转过身去,新三婶突然抱住我的面庞,吧嗒一声,送给我一个
回味无穷的香吻,然后,又送给我一句不冷不热、让我既羞愧、又有些兴奋的
话:“去吧,小骚包,混小子!”
“三婶,再见!”我激动不已地抚摸着新三婶送给我的,那片微微泛湿的,
在凛冽的寒风中,立刻又变成一块白霜的印渍,依依不舍地冲着新三婶摆了摆
手。
突然,新三婶似乎想起点什么,再次搂住我,将嘴巴附在我的耳朵上:“小
力子,混小子,到你大舅家后,替我问问你大舅,他给我照的照片,照哪去了,
还有没有哇!呶,”新三婶冲我妩媚地一笑,又偷偷地乜了大舅一眼,一脸诡秘
地嘀咕道:“去吧,小骚包,混小子,记住,你一定替三婶问一问啊!”
“小力子,”走出熙熙攘攘的自由市场,大舅转过身来,他瞭了瞭新三婶那
丰茂的背影,悄声嘀咕道:“她是你三婶吧?”
“嗯,”我点点头:“是新三婶,大舅!”
“嘿嘿,”大舅讥讽道:“这小娘们可不是省油的灯啊,风浪去了,我认识
她,以前,她是医院的护士,她在医院的时候,就有说不完、唠不尽的风流事,
现在,跟了你三叔,以后,可够你三叔喝一壶的!”
“大舅,”我突然想起新三婶的嘱托,冒然问大舅道:“大舅,三婶让我问
问你,她的照片,”
“啊,啊,啊,”听到我的问话,大舅那灰滔滔的面颊,唰地绯红起来,他
挥着手,满面羞愧地吱唔道:“啊,啊,啊,等我回家好好地找找,正好,你去
我家,如果找到了,就给你新三婶捎回来!”
说完,大舅有意岔开话题,开始喋喋不休地向我讲述着他们家那永远也理不
清、道不完的、鸡毛蒜皮的琐碎之事。我默默地尾随在大舅的屁股后面,哭笑不
得地盯着大舅屁股蛋上那块永远也不能缝合上,永远都是搭拉着的破布丁。
从大舅唠唠叨叨的话语里我获知:因酗酒摔成瘫痪的姥爷,早已满含哀怨地
故去。说着,说着,大舅混沌的目光里,突然放射出不可遏制的忿然:“大外
甥,你说说,还有你姥姥这样的妈么,你姥爷一死,她就把房子就偷偷地给卖
了,揣着钱,出门了!”
“哦,”我不解地问大舅道:“姥姥这么大的年纪了,还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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