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处男,她也不再是处女了)。当时我二十一岁,正在历史系念二年级。在那个年代台北有
公共浴池,内有房间,似乎未闻警察去查,我们提心吊胆的去过一次,性交、戏水,洗得好
痛快。我和“罗”的恋爱,遭到她家人的激烈反对,她母亲罗老太太甚至到了一面用筷子杵
着碗里的元宵,一面歇斯底里叫着“李敖,李敖早死!李敖短命”的程度,这种虔诚的基督
教徒的水准,我至今犹有余憾。在“罗”离去以后,我花了半年时间用日记勉励我自己,但
是,过多的日记其实活像理学家与宗教家们的内省功夫,这种功夫一个人做尚可,可是一与
人接触,便败相毕露、犯错累累,晚上在日记上自责,第二天一出了门,又复失控。如此周
而复始,实在无效而且累人,因此,我就决定停写了。这次记日记的经验,使我此生很少做
长篇的自省式的日记。我认为二省吾身也好、五省吾身也罢,都要有临场的可行性才算,而
自省式的日记一如军校练兵,上了战场能否打胜仗,还要看实际才行。
我在台大送报期间,每大骑脚踏车到馆前路,以现金批报,然后转回来。有一大路过博
爱路,在照相馆的橱窗里,看到“檀岛水仙花后”吴兆云的照片,很为照片着迷,前后去看
过好多次。后来发现我年纪愈大,愈有这种轻微的“画像恋”(iconolagnia)的倾向,喜
欢看我所选出的美女图片,尤其裸体的,只是我选出的标准极严、极为挑剔,所以虽搜集了
大量照片,可是看中的却千百不得一。“文星”后期,林海音到我家来,听说我雅好此道,
送了几张她眼中的美女图片,她一走,我就给撕了丢到垃圾堆去了,原因无他,审美标准不
同故也。照英国埃利斯(Havelock Ellis)《性心理学》(Psychology of sex)的说法,
“画像恋”的大类是“性景恋”(scoptophilia或mixoscopia),就是喜欢窥探性的情
景、看黄色书看、看春宫画、小电影之类,我亦顾而乐之。一般普通的表现是搜集明星照
片、海报,或到电影院看莱奥纳多,所以此道人人都难免,只是程度深浅标准高下而已。除
了“画像恋”的癖好外,我在台大,有一次经过延平北路,在一家服装店的橱窗里,看了一
个舶来品的塑料材料(?)的模特儿,造型、表情、姿势、身材,皆属极品,我看呆了,后
来又去过几次,留连不已。台湾一般百货公司或服装店所有的模特儿都是本土制的,都土头
土脑,不好看,可是当年延平北路那一个模特儿却完全不同,我怀疑我又叫能有轻微的“雕
像恋”(pygmalionism)的倾向,可惜我不是艺术家,否则我也许会像那位古希腊雕塑家一
样,迷恋上自己创造出来的美女呢。古书《闻奇录》记唐朝进士赵颜有“画像恋”,对一画
中美女神往不止,画工说:“余神画也,以亦有名,曰‘真真’,呼其名百日,昼夜不歇,
即必应之。”赵颜遂叫“真真”叫了一百天,画中人真活起来了,这是“画像恋”转出的白
日梦,我无此福气也。古书《王子年抬遗记》记刘备有“雕像恋”,他的甘皇后十八岁,漂
亮无比,但刘备和她做爱时,却要旁边一个高三尺的玉雕美人陪着,刘备“昼则讲说军谋,
夕则拥后而玩玉人”,可见刘备是“雕像恋”同志也。
如此这般的“雕像恋”后四十年,我在东森电视台做“李敖黑白讲”节目,访问了“情
趣商店”,老板拿出“吹气娃娃”展示,并说如果有资本支援,他们可做出与真人一样的硅
胶美女,长相、身材、尺寸等等都可任君选择。我在电视节目中特别提到古书《中西纪事》
的记录,这书记清朝人看到洋人能“刻物为裸妇人,肌肤骸骨,耳目齿舌阴窍,无一不具。
初折叠如衣服,以气吹之,则柔软温暖如美人,可拥以交接,如入道。其巧而丧心如此”。
我说这一有趣的见闻,可见清朝时代就有这种可以跟“它”性交的“吹气娃娃”了,今天
“吹气娃娃”的最大缺点是不迫真、不好用、不舒服,如果现代科技可以完全做出和真人一
样逼真、好用、舒服的硅胶美人出来,不但身上有声光化电配备,且具松紧、润滑、颤动、
吐纳效果,一应俱全。或燕瘦、或环肥、或海伦、或玛丹娜……任君择之,并可照你提供的
照片订做一个,这岂不比真人更少麻烦?陈水扁若开一“台北市硅胶美人妓女户”,岂不比
真妓女更经济、卫生、安全、人道?并且永远不会抗议呢。以上意见,我从不认为是开玩笑
或狂想曲,而是我很认真的建议,当然,为了不歧视女性,“硅胶裸男”亦照样可大量制
造,只要别像李敖就好啦。我在电视节目中展示情趣商店做的dildo(即郭先生、角先生、
假鸡巴、人工阴茎),技术之高,已全然拟人化,并且比真人还理想呢。真人纵大淫棍,一
连两次,也会“指头儿消乏”;纵威而钢,一连两次也会,“哲人其萎”,但“硅胶裸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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