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台湾。盖棺论定,此公不失为正直之人,只是头脑跟不上他的正直而已。
我在文星时代,所做的,一如《纽约时报》说李敖的,是一个“火首”(fire一
brand),一个放火者、煽动者,但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最后烧得老K哇哇叫,我也被关
在八卦炉里,变成火眼金睛,“在这岛上,谁又能比你做得更好?……谁又能比你做得更
多?”-王崇五的话,三十三年后仍在我耳边响起,知人论世,这真是我最好的总评了。
7 白露纪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在文星时代,我大力提倡的是“全盘西化”。并指出文化的移植是全盘的、是不能选择
的。我的基本立论是:从张之洞的“中学为体”、“西学为用”,到萨孟武、何炳松等十教
授的“中国本位的文化建设宣言”,到今天中国人的保留中国文化的精华、选择西方文化的
优点,这种一厢情愿,多少年来,一直是一种动人心弦的美妙理论。这种美妙理论,听来固
然令人快慰,但在实践上,却无可行性。因为文化移植,从来不是随你高兴的,你无法“存
其所当有,去其所当去”;也无法。,取长舍短,择善而从”。哥伦布航海,使欧洲人得到
了美洲,但是美洲的梅毒,却也传染到欧洲,就好像今天非洲的艾滋病传染到世界各洲一
样。西方语云:“文明即梅毒”(Civilization is svphilization.),文化移植真相就是
如此。不明学理,只知一厢情愿者,无知之徒而已!
我再举一个真正“全盘”的有趣例子:齐如山在《国剧漫谈二集》里讲了一段最有趣又
最含义深长的往事。他说他当年带着中国工人出洋,这些北方人,除了北京以外,没人能坐
着大便的,要大便,都得蹲着拉,蹲着拉屎叫蹲坑。“未启程以前,我虽给他们讲演过几
次,但我知道是不容易改过来的,一上火车,麻烦就来了,都是蹲在恭桶(马桶)上大,他
们又不知道脱了皮鞋,因为鞋底有钉子,所以把人家恭桶上之漆面,都给踩了许多印子,这
还不要紧,火车一摇动,大便多拉在外边,恭桶上边虽然都有水箱,但箱中绝对没有这许多
水供用,而且那水也不能洗桶外之体,好在我早料到有此事,因为西伯利亚铁路,沿站都有
水楼,开水冷水,都可以随便使用,不必花钱,所以我预先预备下了两个大壶,许多棉纸,
用以洗刷这些脏污。我在车上也常告诉他们处处留神自爱,不要被人笑话。其中有一人说,
他们怎么能知道是我们拉的呢?我说自有火车以来,没有人在恭桶外头大便过,今天车上有
中国人,便有此事,则当然是中国人拉的。他又说他知道是谁么?我说,所怕的就是他们不
知道是何人,果然知道,还好一点,比方说他们知道是你,则丢脸者只你一人,因不知道是
谁,则他们便说中国人做的事情,则我们大家都跟着蒙垢,无法洗刷,这还是轻的,反正他
们议论不会出了我们二十几人。倘日后谈起此事来,他们一定说,某年月日,有中国人在桶
外大便,则吾国全国的人都在其内,无法分辨了,岂不是全国丢脸么?”——从齐如山这个
回忆,比较今天我们的大便文化,就知道我们多么全盘西化了。头脑顽固指斥全盘西化的
人,他的屁股,其实比他的大脑还前进、还“全盘”,至少他的屁股知道全盘西化的好处,
并在大使时死心塌地全盘坐在马桶上。职此之故,每见摇头晃脑的指斥“全盘西化”者,我
就直看他的屁股。
……(略一编者)一九六二年二月一日,我在《文星》发表《给谈中西文化的人看看
病》,就是一篇大手笔的力作。这篇文章其实只是导论,我还陆续写了许多细部的文章,讨
论面和打击面都很广,其中有涉及性观念和性关系的,尤为精采。例如一九六二年九月一
日,我发表《由一丝不挂说起》;一九六三年十月一日,我发表《论“处女膜整型”》……
篇篇都是重头戏。从这些提倡正确性观念和性关系的重头戏中,可以看出我的思想是何等开
明、进步,而支持开明、进步思想的论证又是何等丰富、渊博。而我个人,对开明进步的性
观念和性关系,也是心向往之的。所谓心向往之,是因为有时候,你的遭遇与机会受到限
制,开明、进步了半天,也只是你一个人的事,而一个人的事的结局,多半以幻想终始而
已,并无可行性可言。例如殉情之事,我满向往,但无人与我相殉,或无必要相殉,所以对
我只是思想讨论而已。我讨论殉情的大问题即在有人会开小差。古书《宋稗类钞》有一个故
事说:“临安将危日,文天祥语幕官曰:‘事势至此,为之奈何?’客曰:‘一团血!’文
曰:‘何故?’客曰:‘公死,某等请皆死。’文笑曰:‘君知昔日刘玉川乎?与一娼狎,
情意稠密,相期偕老。娼绝宾客,一意于刘。刘及第授官,娼欲与赴任。刘患之,乃结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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