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司马相如回来了”他抽出宝剑仰天喊道。
传来回响。又归于沉静。
“可是,你的剑术有长进吗”仿佛有冷冷的声音。
没有长进。“可是我拐跑了卓王孙的千金”他说他恶毒的大笑。笑过之后他说:“剑有有形剑,有无形剑。剑用到无形时才是高手呢。何况孙子兵法不战而胜是最高境界”
他静静地谛听,四周静穆。他就缓缓地舞起了剑。剑啊,你我可说是同病相怜。那天在集市上我花了丁点儿的钱,就买下了你。当时你和许多破破烂烂的东西摆在一起卖。我虽然到现在为止,还是不知道你怎样名贵但我知道你绝对是一把好剑。你所发出的光芒,不是通常那种耀人眼目的雪亮雪亮的白光。你的容颜神秘莫测,绝对润滑,是一种怪异的蓝色。普通人看你绝对普通,不引人注意。你的主人也许是一个如我司马相如的人。满怀济世雄心最后也许平平常常地归于黄土。没有人知道他的志向,甚至人们都忘记了他的存在甚至压根儿从来就不知道这个人的存在。也许是上天的意志把这柄剑也传给了我,让我把那个人未了却的宏愿了却。我能够做到吗剑啊,你能为我杀开一条血路吗剑势舒浮但却凌厉。他狰狞着自己的面孔他的心被沉甸甸地压迫着。他突然大叫剑啊你能够把摧残着我的那孤独那惆怅斩去吗你能够吗剑静静地在他的手中跟他神秘莫测。夜根本不理会他司马相如的存在,因为一切都在它的掌握之中。它的怀抱大着呢,你咋的它都容纳反正最后屈服的总是你。泪水流过相如的长脸。文君见过我的泪水。剑啊,现在你也见着了我的泪水。泪水是没有用的可以招引来同情,同情比仇恨更叫我痛苦这泪是流给自己的不是流给你们的。我自己的泪我愿意怎么流就怎么流跟你们没有一丁点儿的关系流吧,省得压迫我的心。……我司马相如是压不垮的压不垮的司马相如剑舞得旋风一般仿佛在与无数的对手较量。
家屋中的烛光仍然柔柔弱弱地摇曳着。门没有上栓。文君拥被靠墙而坐,睡着了。手,搭在琴上。文君我牵累你了。就是单单为了让你过得好些,我也不能放弃希望。
相如想把琴拿开的时候文君醒了,她猛地抱住了相如。“我好想你呀。”她说。
相如笑了,说:“真的”
“嗯。”文君重重地应,搂抱得更紧。
“琴会压坏的。”相如说。
文君这才松了手。
这夜,司马相如在梦中又见到了皇上。
“司马相如,关于朕的那条爱犬的故事,曾命你做一篇《忠犬赋》,可曾写好”皇上问。
“相如已经写好。”
“能背与朕听吗”
“可以。”梦中司马相如满心欢喜地应道。他就背了起来。他的声音抑扬顿挫,他的文章文采华丽。那条狗简直就成了忠臣的化身。皇上不断地点着头。司马相如滔滔不绝。多么好的一篇《忠犬赋》呀。有另外一个司马相如在提醒:“这是梦,把那文章别忘了,将来见着皇上时会用得上。”那背《忠犬赋》的司马相如就有些懈气,就有忧伤袭上他的心头,沉甸甸地压迫他,他就被压迫得醒来,面对烟雾一样的黑暗,忧伤仍就沉甸甸地压迫他。我怎么会向皇上献《忠犬赋》呢那还是我司马相如吗如果有那么一天,我向皇上呈献的绝不是什么《忠犬赋》。要忧天下之忧,要对皇上有所规劝。当然要有分寸,触怒龙颜人家不但不会听你的,脑袋都要搬家一切又有什么意义呢一篇《忠犬赋》可以使我司马相如英名丧尽如果实在让我写什么《忠犬赋》我也要写《忠臣赋》,我要在文章中说出一个新意的忠。忠君并非一味顺从圣意。有硬度的忠是有楞角的,是可能要拂逆圣意的。不是狗啊,你给它好的,它就围你撒欢。那我就准备这样一篇文章吧。《忠臣赋》,或者叫《良臣赋》。似乎叫《良臣赋》更好。忠臣似乎专指为皇上着想,而良臣,则是俯视天下苍生,为百姓而谋。叫《良臣赋》,又是不是和皇上的初衷离得太远了呢为《良臣赋》,会使我司马相如留名。那就《良臣赋》吧。
相如跟随老蔫去围捕那只漏网的野兔。目标很明确——那只漏网的野兔。它曾经险些被捕获这叫老蔫觉着它应该已经是了自己的猎物而竟然逃脱,这叫他感到恼火。自然,老蔫率领着他的八只猎犬。老蔫很自信地走着。早晨的太阳正新鲜着。雾气飘落,草木被搽洗得鲜亮亮的。狗们也精神抖擞。
相如瞥了眼老蔫,觉出了他内心的快乐。他的本事将被人欣赏。他的存在本来几乎被世人遗忘。他与他的狗为伍,他没有朋友。他靠他的猎获与老母相依为命。“老蔫你把狗训练得这样挺了不起。”相如说。
“照比得意大哥差得远呢。”老蔫说。
张得意在家的时候,老蔫七八岁的小孩崽子。张得意训狗的时候有时突然把什么东西丢到看热闹的小孩子这边儿,狗冲过来叼,吓得孩子们大叫着逃散有的还被吓哭。有一个拖着青鼻涕的孩子不动,那去叼东西的狗就在要叼的东西面前立住,不可思议地望着没有慌乱逃走的这小孩子。四目相视。虽然还隔着一小段距离,孩子不由自主地伸出了小手,狗知道他想抚摸它,就迟疑地立在那儿。孩子就走向它,向前伸着小手走向它。“老黑。”孩子叫着狗的名字。他是听张得意这样叫才知道叫老黑。“老黑。”孩子嘟囔道,拿手背儿抹了下要流过嘴唇儿的鼻涕。远处的张得意打了个口哨,狗醒过神叼起东西奔向张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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