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庸放下元楚,想了想道:“不行,三姐,不能再让他跟着四哥读那些臭八股了,我得给他们请好老师,请名师!”
如玉眼睛湿润起来,道:“二弟,你也别太宠他,别忘了他只是个孩子!”
致庸连连摆手:“不不不,三十年后,你还敢说他是个孩子?眼下正是乱世,做官要人才,经商要人才,做文章更要人才,就是农民种地,也要人才!谁又敢说三十年后元楚不会成为治国经邦的大才?
就是景泰,也不能再让四哥教他了!”
第二节
第二天一大早,当长栓把马车停下,茂才撩起帘子一看,忍不住皱眉道:“这怎么到平遥了?”
致庸在一旁笑道:“本来咱们就是要来平遥呀!”
茂才盯着他看,突然道:“东家,今儿我没吃早饭,饿了,让长栓给买两个火烧去。进平遥之前,你得让我知道,你今儿让我跟你干吗来了。”
致庸不愿说破,先是吩咐长栓去买火烧,然后道:“茂才兄,我们今天是来告诉广晋源的成大掌柜,让他给我们准备银子。”
茂才哼了一声:“要是只为这个,东家就用不着茂才了,我也就不跟你进去了。我家正忙着修房子,你还是让我回去吧。”说着他便要下车。
致庸一把拉住他,笑道:“茂才兄,茂才兄,有些事情我不是还没想好吗?没想好怎么跟你说?”
茂才把手抄在袖口里,干脆闭目不语。
致庸只得道:“好好好,我本来想过了年再跟你说。我是东家,年前就该想好明年的生意怎么做,这也是规矩呀。”
茂才慢慢睁开眼睛:“今年东家刚和茂才一起开辟了江南到恰克图的茶路,明年不想再走这条茶路了?”
致庸摇摇头:“怎么不想?当然想,而且要往大了做!你忘了,我在恰克图答应过拉斯普汀先生,让他成为俄罗斯最大的茶商呢。不过我想,今年我们疏通了茶路,明年别人也去江南贩茶,我们再想做独家生意是不能了!”
茂才有点不耐烦:“东家要有了新的打算就直说,干吗绕弯子呢?”
致庸笑道:“茂才兄,今年咱们疏通了茶路,明年我想去湖州疏通丝路,去苏杭二州疏通绸路……”
茂才拉长声调道:“是吗?东家的心可够大的。天下最大的生意除了粮油,就是丝茶,茶叶东家已经做了,还要继续做,现在又想去做丝绸生意了。行,这些生意我都支持你做,可我怎么琢磨着你好像话没说完呢?”
致庸看着他笑,就是不接口。茂才拿出旱烟袋,磕了磕,慢悠悠道:“东家,有什么话,就一块儿说出来,甭藏着掖着了!”
致庸有点不好意思:“茂才兄,你为什么一定要逼我把心里想的都说出来?说出来万一做不成,你不是让我在你面前没面子吗?”
茂才长长地吸了一口烟:“要不要我替你说出来?你心里那点事儿,茂才胸中明镜儿似的!东家,自从我们在恰克图见到票号,这事就像一只小兔子,一直在你心里乱拱,一天也没有消停过。是不是?”
致庸刚要说话,却见长栓倒腾着两个手捧着火烧跑回来,没好气地扔给茂才。
茂才也不介意,接过火烧,大口嚼起来,赞道:“好吃!这平遥的火烧,就是好,要是再加上点儿平遥牛肉,就更好吃了!”
长栓调笑道:“要不要再给你来一碟儿老陈醋,来一壶杏花村的好酒,再来二两花生米?”
茂才也不动声色道:“那就更好了!可惜东家不发话,你弄不来!”
致庸也笑,看着茂才,心中却有点复杂起来。
茂才也不再多说,三下两下吃掉一个火烧,将另一个揣起来,接着道:“长栓,别愣着,快赶车进城,东家今天是办大事来了,他想知道人家广晋源票号是怎么开的,他这个人,想把天下的好事一下子都收入囊中!”
短短两年间,致庸已经名声大噪,广晋源总号大掌柜成青崖亲自带二掌柜、三掌柜,将他和茂才迎了进去。
成青崖沿着长廊边走边说:“敝号早已接到恰克图分号的专信,乔东家托敝号汇兑的银子,已经为你准备好了.”
致庸站住恭敬道:“成大掌柜,致庸今日来到宝号,一是要兑取那笔银子,二也是想来开开眼。当年姜升阳老先生在我山西众商家之中,慧眼独具,识见精深,又敢为天下先,一手创办万川汇票号,开了票号业的先河。成大掌柜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继承姜先生的事业,创立广晋源票号,为不少商人开了便利之门,一些地方只要带着一张广晋源的银票就能畅通无阻。成大掌柜,这件事可是自古以来从没有过的大事,功在当代,惠及千秋啊!”说着他深深地作了一揖。
成青崖听着这些话颇为受用,客气道:“乔东家言重了。老朽虽然孤陋寡闻,却也听说祁县乔家出了一位少年英豪,胆识过人,南下长江北上恰克图,为天下茶商疏通了茶路,今日一见,乔东家果然气宇轩昂,风采照人,真应了一句古话,叫做自古英雄出少年。”
致庸哪里敢受这些话,谦虚了半天,又恭敬道:“致庸去恰克图之前,虽也听说过票号,但走包头、下江南,都无缘与票号业务有什么干系。直到这次在恰克图真正见识了票号,大开眼界,此后一直想来贵号总号瞻仰。今日终于有了机会登门,老前辈能让人带致庸前后看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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