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庸又笑问:“不换银子,就摘牌子?”
一听这话,众混混更得意了,又跺脚又叫嚷。
致庸点点头:“嗯!按说开票号是有这么个规矩……那好!李大掌柜,把货收进去!”
李德龄会意,对伙计吩咐道:“听东家的,把这些货收进去!”
混混们大吃一惊:“哎,你们真收进去了?”
致庸站起,和颜悦色道:“对呀,不过诸位爷,货虽然收进去了,可要想拿到银子,还要等一会儿!”
那打头的小混混又嚷起来了:“怎么还要等?我们不要等!”
致庸冷冷地盯着他,沉声道:“这位爷,这就是你们有意让小号为难了。你们近来已经在小号换走了几百万两银子,我们就是想和你做这笔生意,库里一时也拿不出这么多银子了。这样,你们消消气,坐下来喝点好茶,稍等一会儿,容我们到别处把银子拉回来,再付给诸位。既然诸位爷看得起小号,放心,小号今天一定帮你们换成!”
打头的小混混一愣。致庸不再理会他,回头道:“来,给诸位爷看座,上茶,好好侍候着!”
李德龄机敏地对伙计们喊:“东家说了,还不照办!好好侍候诸位爷!谁要是动手,那就衙门里见。”
打头的小混混见状,只得招呼着自己的兄弟坐下,有点忐忑地喊了一句:“哎,你们可不能让我们等太久,爷们有事,没工夫老等。”
致庸扭头笑看他:“诸位爷放心,我一定说到做到,银子一会儿准帮诸位拉回来!”
说着他和李德龄向后院走去。到了后院,致庸便压低嗓子激动道:“李爷,马上带上那些金元宝,到广晋源去兑银子!”
李德龄一愣:“东家,我们库里现在有银子可以换给他们啊!”
致庸摇摇头:“错!昨天我岳父陆老东家使计从广晋源借出二百万两银子,可不是为了今天再把它们送回到成青崖那里。借出这二百万两银子,只是为了给我们创造一个机会。而且二太太刚才偷偷告诉我了,今早还有几个‘高人,出手,广晋源今天上午应该又被兑了三百多万两银子,所以这会儿广晋源的银库已经空了大半,现在我们去找他兑银子,摘招牌关张的就是他们。老天爷啊,总算该我们出招了,只有一招制胜,才能和广晋源结束这场较量!”
李德龄又惊又喜,转念一想,又问道:“东家,万一等会儿我们去了,成大掌柜银库里没有银子,他就不会也让我们等着,让人去别的票商那儿借银子?”
致庸大笑:“李爷,你太不了解成大掌柜这个人了!成青崖是不会到别处借银子的!只要他去别的票号借银子,人人立马就会知道广晋源出了事,他成大掌柜的票号也有兑不出银子的时候。成青崖一身傲骨,就是死他也不会让别人知道他有这一天的!”
李德龄一拍大腿,高兴道:“东家,要这么说,我们这一去,真有可能逼成大掌柜自己摘下广晋源的招牌!该!
这个人一辈子对别人下狠招,只要是他认定的对手,非置于死地不成,哼哼,没想到他也有今天!”
第二节
广晋源票号田二掌柜惊慌地看着李德龄指挥着伙计们,将金元宝一个个摆上柜台。
忙活了半天,李德龄喘口气,拱手道:“就这么多,全在这儿了。敝号实在周转不开,请贵号帮着全换成银子,好应付今天的生意!给您添麻烦了!”
田二掌柜的汗开始淌下来,今天如同形势逆转,广晋源一开门就被几张银票领走了三百多万两银子,现在对着这些金元宝,他半晌才颤声道:“李大掌柜,你稍等一会儿,我去去就来!”说着他匆匆走回内院。
成青崖闻言脸色苍白:“这些饭桶,我让他们拿银冬瓜去对付乔致庸,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田二掌柜为难道:“大掌柜,大德兴的李大掌柜还在外头等着呢,您看这事……”
成青崖突然转身:“哎,你对他讲,给我们一天时间,明天再兑给他们银子!”
田二掌柜嗫嚅道:“我已经说过了,可是李大掌柜说,他们家柜台前现坐着人,带来了六十个银冬瓜,立等着现银,要是今天换不回现银,大德兴茶票庄就得关张!”
成青崖狠吸了几口旱烟,突然站起道:“今天来兑银子的其他几个相与简直就是商量好的。乔致庸身后有高人,难不成是……是那个陆大可,他现今在北京?”
田二掌柜大惊:“你是说这事是太谷的陆大可干的?”
成青崖点点头,难堪道:“应该不会错,能帮他们的忙从我们这里借走两百万两银子,今早上又相继兑走三百多万两银子,再加上前些天陆陆续续兑走的银子一一能走这步棋的不光需要脑子,还需要人脉,一来是他们有交情,二来是我轻敌贪利,三来,就是……就是我做事一向不饶人,都得罪过他们……就说这个陆大可,我当年整得他颇惨,今日他一定不会放过我。”
田二掌柜没料到他会说出这样一番话,当下手足无措道:“大掌柜,您别急,事到如今,我们只能另想主意。我们银库里只剩下不足一百万两现银,现在我就去找相与,恳求他们借三百万两银子给我们,让我们渡过难关!”
成青崖摇摇头:“不!就是能借得出,我们广晋源的名声也完了,一天之内,全北京的商人都会知道我广晋源也有兑不出银子的时候!乔致庸他还是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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