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庸悚然一惊,只听张妈号啕道:“我在乔家呆了近四十年,如今无亲无故,我到哪里去呀?这把年纪了,恐怕只有死路一条啊……”
张妈越说越伤心,涕泪在她那张年老而多皱纹的面孔上流淌着。
致庸心中大为难过,过来扶起张妈。
张妈死活不肯起.只磕头哭道:“二爷,二爷,您可得救救我们啊。”
致庸想求助于旁边的长顺。
没料到长顺也跪了下去,磕头含泪道:“二爷,乔家一向对下人不薄,仗着乔家庇护,那么多下人都还能过日子;如今如果乔家倒了,不独大院内这四五十口下人.恐怕连乔家店里的那些伙计、掌柜,很多人都没了活路啊,这年头兵荒马乱,灾害连连.没了乔家的庇护.不少人就真的只剩死路一条了……”
致庸再也忍不住,眼泪滚滚而下。
过了很久,三个人才互相搀扶着上马车,循崎岖的山道回去。
到了乔家门口,致庸还没下马,忽见长栓急急跑来.低声道:“二爷,不好!”
致庸陡然大怒:“又有什么不好?”
长栓递过一只信镖,压低嗓子道:“刚才在大门上发现的!”
致庸从镖尖上取下信,飞快地拆开来读。看完后他默立良久,突然纵声大笑。
长栓和已经下车的长顺、张妈害怕地看着他。
曹掌柜匆匆走过来问道:“二爷,到底是怎么回事?”
致庸依旧笑,指指地上。
曹掌柜皱眉捡信,一边看一边听致庸恨声道:“信是老鸦山的山大王刘黑七写来的,他也听说乔家势败,要向我勒索三千两银子!我要是三日内不把银子送到老鸦山,乔家就有血光之灾!”
曹掌柜大急:“东家.刘黑七可是有名的土匪,杀人不眨眼,这几年在老鸦山上落草为寇,官军剿了几回,也没剿平他,我们什么时候惹了他?”
“我怎么知道?”
曹掌柜看看他:“东家,要不要马上去请镖局?”
“银子呢? 请镖局要有银子,我们有吗?”致庸怒道。
曹掌柜立刻默然不语。
长顺到底年岁大,摇头道:“曹爷,二爷,就是有银子.也不一定能请得动镖局。镖局的人也怕刘黑七,官府都剿不平的,他们多半不会愿意趟这个浑水!”致庸闻言道:“照你这么说,那还治不住他了!”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都不知说什么好,却突然听致庸狂怒道:“走!你们都走,我困了,要睡觉!”
众人惊异地看着他.致庸继续大怒道:“走哇!都给我走!”
曹掌柜赶紧使了个眼色,示意众人退下。
致庸摇晃着走进书房,倒头就睡。
长栓不放心地跟进来,看一眼.忍不住嘟哝道:“我就不明白,到了这种时候,还能睡得着?”
致庸怒道:“你嘟哝什么?这时候不睡,我啥时候去睡?我劝你也快去睡,再睡几天,乔家这座老宅,说不定就要顶给别人了,睡一天少一天!”
长栓愣了愣,也赌起气来:“您以为我不去?您叫我去睡,我就去睡!”说着他就往外走。
不料致庸一下跳下床,喊道:“把这个家里的男人全给我喊过来,我有话说!”
长栓一愣神,赶紧去了。
男丁们齐刷刷地站了一院子,致庸大致把镖信的内容说了说.男丁们发出一阵惊呼。
致庸开始慷慨激昂道:“有人劝我去请镖局,还有人说就连镖局的人也怕刘黑七,就是有银子也请不到!我们都是爷们,我想过了,与其束手待毙,不如自己抄家伙,跟他们拼个鱼死网破!”
“对!跟他们拼了!”男丁们群情激奋,纷纷挥拳呐喊。
致庸大声遁:“你们中间,愿意辞工的,我决不强留;愿意留下的,就准备跟我一起守住这座宅子,跟刘黑七拼命!”
长栓首先激愤道:“二爷,我愿意留下!”
长顺也喊:“二爷,我也不走!”
紧接着众男丁们齐声道:“二爷,我们都不走!”
致庸大为感动:“都是好样的!听我的号令,从今天起,大家编成队,白天练武,夜里看家护院!你们都跟我练过形意拳,我就不信,这么高的院墙,有我们这些人,他刘黑七就真能把乔家给灭了?大家抄家伙,练起来!”
男人们一时情绪激昂.纷纷走出去寻找武器。
曹掌柜在旁边静静地看着这一幕,然后跟致庸来到书房,若有所思道:“东家,我可就纳闷了,乔家都到这个地步了,刘黑七为何又来落井下石?”
长栓在一旁插嘴说:“他们是土匪,打家劫舍是本分,哪管你到了什么地步?”
“恐怕不会这么简单。”曹掌柜摇头道。
致庸独立良久,突然转身,目光炯炯,冷笑道:“曹爷,你提醒得好。不过今天人家既然出了招,我就不能不接这个招!”
他回转身,纵笔如飞,也写下一封信,回头从墙上拔下那支信镖.将信穿上镖尖.道:“长栓,跟我走!”
曹掌柜看看架势不对,急忙阻拦,却听致庸慨然一笑道:“曹爷,别担心,我还真想会会这个刘黑七呢!”
说着他带着长栓大踏步离去。
乔家大院外。
致庸一扬手.“砰”一声连镖带信钉在大门上,然后对着一群围过来的闲人大声道:“有愿意通气的人听好了,这是我给刘黑七下的战书,他要自认为是个英雄,三天后就来乔家堡和我一会;要是不敢来,他就不是好汉!”说完他转身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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