茂才收回目光,直视致庸,正色道:“古人有言,‘圣人非有力也.善假于物也:’就是说,天下做成大事的人,不是自己比别人多生了几只臂膀,而是善于借用他人的力量。”
致庸站起深施一礼,“茂才兄,讲下去!”
茂才道:“今夜之事有三解,一、刘黑七接到了你的战书,并且决心迎战;二、今夜来的只是他的一个探子,也就是说.你想和他三天内决一死战,一战而胜,了结这段公案,再回头料理大事.可刘黑七是个强盗,他只愿照自己的路数出招,如此一来,你就和他纠缠起来;你没时间和他纠缠,他却有;三、一旦你和他结了仇,你就是能保住这座宅院,也保不住乔家在各处的生意、上路的货物和银车,刘黑七就是为了面子,也要和乔家为难下去!”
“茂才兄,你讲得句句都对。那我该怎么办,快教我!”致庸连连点头,叫道。
茂才道:“要解的燃眉之急,是如何保住乔家这座宅院。这个容易,请镖局就行!”
致庸为难道:“此事我也想过,可是第一请镖局要花一大笔银子,说实话眼下我没有;第二我怕就是上门去请,一听说我和刘黑七结下了仇,也没人敢来接镖!”
茂才拿出旱烟,“托托”敲了两下,点燃深吸一口道:“第二件事以后再说。先说这第一件事,我给你出个主意,你就能借到银子!”
“不瞒茂才兄,我眼下要是能在祁县、太谷、平遥三县借到银子,乔家哪会有今天?”
茂才“哼”了一声道:“白日你不是说已经有人看上了乔家的老宅,为什么你不拿它抵押回来一笔银子?”
致庸闻言沉吟道:“这事我也想过,今天祁县境内,能借出银子的只有三家,水家、元家、达盛昌邱家。水家、元家正在向乔家逼债,达盛昌与我家不共戴天.谁会借给我银子?”
“谁想要你的老宅,谁就可能借给你银子!”
致庸一惊,猛醒道:“茂才兄,你是说……达盛昌?”
茂才点头道:“眼下正是这个达盛昌,不但要吞掉乔家包头复字号的十一处买卖,还想把乔家的老宅一口吞掉,让乔家人自此无立足之地。作为商家,他们竟然这么贪心,已经犯下了大忌。东家为何就不利用他的这个‘贪’字?”
致庸深思半晌,击掌大笑道:“妙!来人!”
长栓应声跑进,致庸吩咐道:“天明,替我请四爷,我有要紧的事和他商量!”
长栓一愣,这边茂才已经站起,打着哈欠道:“滚烫的茶也凉了,我要睡觉去了!”
“茂才兄慢走!”致庸亲自送他到门外,一直望着他走回房间.犹自久久激动不已。
第二日一大早,致庸和茂才在书房内一边下棋一边等候达庆。这达庆还没进门,老远就扯着嗓子喊道:“老二,这么一大早的就叫我,有啥急事儿?”
致庸站起,笑着将他迎了进来,同时把茂才作为新请的先生介绍给了他。
茂才端坐不动,拱手打了个招呼。
达庆打量了两眼,有点看不上茂才,随便冲他点了一个头,回头对致庸道:“哎对了,我两日没来,怎么又听说你惹上了刘黑七?”
致庸微微一笑,点了点头道:“不错。”
达庆见状更急:“哎呀,我说老二,那你可得赶快去请镖局的人。万一到了日子头上,你不能从东口拉回银子,就只能指望拿这座老宅顶银子还债了,你可不能让刘黑七一把火把它烧了!”
一听他主动扯到老宅,致庸赶紧作焦急状:“四哥,你上次告诉我,有人想出银子顶这座宅子是吗?”
达庆面露喜色道:“是呀。怎么,你想通了?”
致庸点头道:“你今天就去见你的朋友.说我眼下急需一笔银子用,请他借给我,利息照算,以这座老宅作抵押。一个月后,我要是能还清他的本息,一切作罢;要是不能,我就把这座宅子顶给他!”
达庆高兴起来:“那你打算借多少银子?”
致庸故作沉吟道:“反正是借一回,干脆借它三万两!”
“三万两?哎致庸,你干吗借这么多?要不你干脆多借点,我朋友答应出八万两银子顶这座老宅呢。”
致庸闻言冷笑道:“不,八万两我暂时用不着,三万两就够了。”
达庆想了想:“你这是借银子,不是顶宅子,我得去跟人家商量。哎,咱可是一言为定,我帮你说好了,回头你可不能反悔!”
致庸一笑道:“四哥,你看我是个会反悔的人吗?”
达庆挠头想了一会道:“那好,我马上去。你今天别出门,就在家等着我的信!”说完他急急离去。
望着达庆远去,茂才和致庸相视一笑。
第六节
再说达盛昌的崔鸣九,在大掌柜室听了达庆的来意,心中不觉一惊,撇下达庆独坐,退回内室和二掌柜、三掌柜密议起来。
三掌柜略想了想便连连摆手:“大掌柜,这银子不能借。万一借给了银子,让他过了这一关,东家和你不就白忙活这一场了吗?”
崔鸣九不语。
二掌柜则对三掌柜道:“区区三万两银子,就是借给乔致庸,乔家也休想翻过身来,大掌柜不放心的肯定不是这个。”
崔鸣九点头皱眉道:“哎你们说,乔致庸要是真心把老宅顶给我们,干吗只借三万两银子?他那座老宅至少值十万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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