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强建动了心,和老杜说好,一道回国去谈判,顺便考察国内的形势。陈洁颖听说高强建要回趟国,有些不舍,对老杜其人也有些警惕,但想想这正好可以让丈夫散散心,说不定是个重振事业的良机呢。高强建前脚走,丁雯就得到了消息,和季岚两人几乎同时给陈洁颖打电话。原来两人听说了许多那些所谓“海归派”的逸闻和绯闻,听说的是:钱似乎没那么好挣,但人堕落得倒挺快。国内许多女孩子,见到有钱的就管不住自己,那些没立场的“海龟”男人,其实不见得有什么钱,不过就是沾了兑换率的光,一见到年轻漂亮的小姐就管不住自己,有些甚至得了性病云云,说得陈洁颖心惊肉跳。季岚最后安慰说:“也不要太担心,你们高强建老实得不得了的。正好我家胡成章要回国,他爸爸刚得了重病,天天嚷着要见儿子,虽然他们刚见过不久,我还是让他去了。你放心吧,我会让他看紧高强建的。”
陈洁颖隐隐觉得不对,想了想说:“但会不会两个人一道变坏了呢?”
胡成章一回国就联系上了高强建,和老杜、老杜的老同学也见了面。聊了几句,老同学便知道面前这三个衣衫不整的中年人都有着上乘武功,足够为他撑大梁,便说当晚要带他们去“腐朽一下”。三人都警惕了,不知道老同学要怎么处置他们,推说不去,老同学只好改口,说要带他们去“资产阶级自由化”一下,不过去唱唱卡拉OK,吃点点心。他们这才放了心,跟着老同学去了一个装潢得美轮美奂的卡拉OK厅,刚在包间坐稳,便拥来一个小分队的美女,硬挤在他们身边坐下。从国外回来的三位,从来只在春节联欢晚会上才见过这么多祖国美女同时登场,顿时傻了眼。这些姑娘大概真的都是从春节联欢晚会里出来的歌舞团员呢,不但会唱,还会动手动脚,往三人身上靠。
高强建很快地回忆了一下,懂事以后,只被陈洁颖摸过,于是借口说要上厕所,直往包间外跑,一位小姐领错了意,跟上他,说今晚的任务就是陪他,要陪着他上厕所。高强建愣了,解释说他要去的是男厕所,小姐只当他在故作风趣,笑着说:“包间里就有厕所,不分男女的。”高强建知道不用强是难逃脱了,拉上胡成章和老杜说:“咱们都该回去给家里挂电话了,走吧。”老杜依依不舍,老同学又百般挽留,高强建硬拉着胡成章往外跑,美女小分队追杀了出来,歌厅的保安以为有人不付钱就想开溜,赶来帮忙捉高、胡两人,若不是老同学及时阻拦,两人险些要吃了拳脚。
高强建回想起那晚经历,得意地告诉任远:“胡成章还是被我救了呢。”
“那老杜呢?”
高强建长叹一声说:“嗨,那晚就失陷敌后了,到今天还没回来呢。”
丁雯听了冷笑说:“总算还有你这么个有良心的。”
高强建后来听说丁雯给陈洁颖那一剂预防针扎得很疼,回道:“什么话?别以为我们男的都跟牲口似的。”
丁雯见蔡文彬垂头丧气地走过来,笑道:“小蔡,听见没有?回国去找‘另一半’吧。”
蔡文彬没好气地说:“别以为我不知道,我是怕回国去‘另一半’没找到,倒把我好不容易攒的钱分了个七、八瓣,得不偿失啊。”他话音未落,忽然浑身一震:他看见水茜茜款款走进来,他还看见了一枚硕大的白金钻戒戴在了水茜茜左手玉管般的无名指上。难怪丁雯吞吞吐吐的,是因为事态有了突变。
和众人打完招呼,水茜茜已看见蔡文彬神不守舍的样子,只好低下了头。她有些后悔不该来了,但她很珍惜和这些熟络的朋友欢聚的机会,一个让她能呼吸畅快的机会,但偏偏蔡文彬在这里。
蔡文彬仿佛掉进了井里,分明看得见头顶上的一小片天,却不由自主地往下沉。他毕竟是经过大起大落的人,溺水之时,竟还能向水茜茜伸出手去,明知她已经不能将他拽上岸来,还是轻声说道:“恭喜你了!”水茜茜愣了一下,才明白蔡文彬是在恭喜自己订了婚,也伸出手和蔡文彬蜻蜓点水般一握,一声“谢谢”在嗓子眼冒了个头,最终只有自己听见了。陈洁颖见两人尴尬,忙拉了水茜茜去看高强建从国内为她捎带的针织桌布。
饶是蔡文彬一向以“心理健康”闻名,此时还是觉得众人似乎都向他投来怜悯的目光,如芒刺在背,扎着他的自尊。他面上带着笑,仍和众人打趣,却一步步挪出了客厅,故伎重演,躲进了庞彼得的书房。
在蔡文彬湾区的诸多朋友中,庞彼得的书房布置得最像个书房。两面墙上悬着数幅字画,另有一面墙边是立地的大书橱,摆放着平均寿命的人一辈子也看不完的书。电脑桌是桐木的,电脑屏幕是最新型19英寸的LCD。最惹人注目的是键盘边上放着的两本书,蔡文彬上前细看,一本是《唐诗鉴赏辞典》,一本是《宋词鉴赏辞典》。
唐诗宋词蔡文彬会得不多,但知道自己此刻心情,都在那两本书里了,比如他依稀记得宋朝的陆游似乎也是和相爱的人离了婚,痛哭流涕地写了诗词,反复念叨。这水茜茜可是真够绝情的,婚才离了没两年,就打熬不住了?他转念又一想,也难怪,她过了三十的人,对青春容貌又一向无比敏感,一定早就数得清楚,这些日子过去,光阴给脸上添了几道浅纹,能再无止境地等下去吗?又哪里有人需要她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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