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琎)而受到杜甫的尊敬,郑审则以诗才见重于杜甫且与他保持了持久的友
谊(见《秋日夔府咏怀奉寄郑监审李宾客之芳一百韵》)。但是毋庸讳言,
其间也有人品颇为低劣者,如张垍谗毁李白,安史乱后即投降叛军。哥舒翰
为一纠纠蕃将,潼关失守后亦降于安禄山。如果说杜甫赠诗时这些人劣迹尚
未显露,所以不能责怪诗人投赠非人,①那么在赠鲜于仲通的诗中托他向杨国
忠求助,就确实是病急乱投医了。据周勋初先生考证,鲜于其人尚不是好邪
小人,②但杨国忠无疑是专权乱政的巨好,而且他们两人正是征伐南诏以致全
军复没的祸首。后人对杜甫的投赠非人颇有讥讽甚或大加挞伐者,③但我们觉
得还是闻一多先生《少陵先生年谱会笺》中说得好:
公有《赠鲜于京兆》诗日:“早晚报平津”,望其荐于国忠也。又日:“破胆遭前
① 傅璇琮先生对这次阴谋的过程有详尽的考证和论述,见《从杜甫于天宝六载应试谈唐代的制举》(《草
堂》1984 年第1 期)。
① 此诗注家编年不同,此从钱谦益说(见《钱注杜诗》卷九)。
② 旧注皆系此三诗于天宝七载,乃据《旧唐书?韦济传》中“天宝七载,又为河南尹,迁尚书丞”之记载。
据新发现的韦济墓志,其自河南尹迁尚书左丞事在天宝九载(750)。详见陈铁民《由新发现的韦济墓志看
杜甫天宝中的行止》,载《文学遗产》1992 年第4 期。
① 张垍谗逐李白事见魏颢《李翰林集序》,今人多信之。但此事发生在杜甫入长安前,杜甫未必了解。
② 见《杜甫身后的求全之毁和不虞之誉》,载《文史探微》。
③ 前者如冯至《杜甫传》中“长安十年”一节,后者如郭沫若《李白与杜甫》中《杜甫的功名欲望》一节。
政,阴谋独秉钧”,谓李林甫也。夫林甫之阴谋,不待言。若国好之好,不殊林甫,公岂
不知?且二人素不协,秉政以来,私相倾轧者久矣。今于林甫死后,将有求于国忠,则以
见忌于林甫为言,公之求进,毋乃过疾乎?虽然,《白丝行》日:“已悲素质随时染”,
又日:“君不见才士汲引难,恐惧弃捐忍羁旅”,审其寄意所在,殆有悔心之萌乎!故知
公于出处大节,非果无定见,与时辈之苟且偷合、执迷不悟者,不可同日语也。钱谦益日:
“少陵之投诗京兆,邻于饿死,昌黎之上书宰相,迫于饥寒。当时不得已而姑为权宜之计,
后世宜谅其苦心,不可以宋儒出处,深责唐人也。”此言虽出之蒙臾,然不失为平情之论。
的确,杜甫是投赠非人且有谰词,但这是被迫写出的言不由衷之词,我们应
该多给诗人一些同情而少一些责备。
杜甫向朝廷献赋也有多次。天宝九载(750),杜甫以《雕赋》投于“延
恩柜”,结果如石沉大海。次年正月,唐玄宗举行了朝献太清宫,朝享太庙
和合祭天地于南郊等大典,杜甫抓住机会写成《朝献太清宫赋》、《朝享太
庙赋》和《有事于南郊赋》(即所谓《三大礼赋》)献于朝廷。这一次总算
引起了玄宗的注意,命杜甫待制集贤院,让宰相考试他的文章。这是杜甫一
生中最为得意的一件事,他直至晚年还自豪地回忆说:“忆献三赋蓬莱宫,
自怪一日声恒赫。集贤学士如堵墙,观我落笔中书堂。”(《莫相疑行》)
可是既然当时的宰相仍然是李林甫,①即四年前用阴谋使应制举者无一人及第
的权好,杜甫的希望又是注定要落空的。果然,他得到了一个“送隶有司,
参列选序”(《进封西岳赋表》)的虚假资格,以后就不见下文了。到了天
宝十三载(754)冬,杜甫又作《封西岳赋》,投“延恩柜”,也没有什么结
果。
由于仕路不通,经济上又没有来源,杜甫在长安的生活日益窘迫,他的
精神状态也日益苦闷、愤激,我们可以三首诗为例来说明他境遇的每况愈下:
今夕行
今夕何夕岁云徂,更长烛明不可孤。成阳客舍一事无,相与搏塞为欢娱。冯陵大叫呼五
白,袒跳不肯成果卢。英雄有时亦如此,邂逅岂即非良图?君莫笑刘毅从来布衣愿,家
无儋石输百万!
此诗约作于天宝五载(746),时杜甫初入长安。王嗣爽云:“此诗真有
英雄气”,又云,“穷人妄想,往往如此。”(《杜臆》卷一)的确;杜甫
此时虽生活逐渐贫困,但少时豪气尚存,人生的艰难还没有在他心头压上重
负。
奉赠韦左丞丈二十二韵
纨绔不饿死,儒冠多误身!丈人试静听,贱子请具陈。甫昔少年日,早充观国宾。读书
破万卷,下笔如有神。赋料扬雄敌,诗看子建亲。李邕求识面,王翰愿卜邻。自谓颇挺
出,立登要路津。致君尧舜上,再使风俗淳。此意竟萧条,行歌非隐沦。骑驴十三载,旅
食京华春。朝扣富儿门,暮随肥马尘。残杯与冷炙,到处潜悲辛!主上顷见征,飙然欲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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