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青冥却垂翅,蹭蹬无纵鳞。甚愧丈人厚,甚知丈人真。每于百僚上,猥诵佳句新。窃
① 当时李林甫为右相,陈希烈为左相,陈本为李所引进。“凡政事一决于林甫,希烈但给唯诺。”(《资
治通鉴》卷二一五)。
效贡公喜,难甘原宪贫。焉能心快快,祗是走踆踆,今欲东入海,即将西去秦。尚怜终南
山,回首清渭滨。常拟报一饭,况怀辞大臣!白鸥没浩荡,万里谁能驯?
此诗作于天宝九载(750),如果说杜甫在长安所作的投赠诗因多乞怜、颂德
之语而价值不高的话,那么至少这一首是个例外。后人对此诗有很多赞词,
如黄庭坚称其立意布置之妙(见范温《潜溪诗眼》),而王嗣爽则赞其“纵
横转折,感愤悲壮,缱绻踌躇,曲尽其妙”(《杜臆》卷一),然而最重要
的是此诗活画出了诗人在长安的窘迫情状,倾吐了他心中的愤窟和辛酸。当
然,正象浦起龙所云,此诗“一结高绝”(《读杜心解》卷一),结尾几句
仍然具有豪情英气,仍然闪现着理想主义的光辉。
醉时歌
诸公衮衮登台省,广文先生官独冷。甲第纷纷厌粱肉,广文先生饭不足。先生有道出羡
皇,先生有才过屈宋。德尊一代常坎坷,名垂万古知何用?杜陵野客人更嗤,被褐短窄
鬓如丝。日籴太仓五升米,时赴郑老同襟期。得钱即相觅,沽酒不复疑。忘形到尔汝,痛
饮真吾师。清夜沉沉动春酌,灯前细雨檐花落。但觉高歌有鬼神,焉知饿死填沟壑?相如
逸才亲涤器,子云识字终投阁。先生早赋归去来,石田茅屋荒苍苔。儒术于我何有哉?孔
丘盗跖俱尘埃!不须闻此意惨怆,生前相遇且衔杯!
此诗作于天宝十三载(754),此时杜甫已在长安住了八个年头,他已经沦落
到与贫民为伍去购买减价官米的地步,而饿死的威胁也真的降临到他头上来
了!他甚至愤激他说出了“儒术于我何有哉”的诡激之语,非但不再幻想进
入仕途施展抱负,而且连白鸥清波的浪漫想法也不再出现于心头,而只想着
借酒浇愁和归隐耕田了。
从裘马清狂到来米官仓,诗人的生活产生了一个巨大的落差。从乐观热
烈到苦闷愤懑,诗人的情绪也产生了一个巨大的落差。于是,杜甫的诗歌也
就自然而然地产生了巨大的变化。这个变化就是,杜甫逐渐从以理想主义和
浪漫主义为主要特征的盛唐诗坛上游离出来了。让我们看看这个游离过程的
轨迹。
饮中八仙歌
知章骑马似乘船,眼花落井水底眠。汝阳三斗始朝天,道逢曲车口流涎,恨不移封向酒
泉。左相日兴费万钱,饮如长鲸吸百川,衔杯乐圣称避贤。宗之潇洒美少年,举筋白眼
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苏晋长斋绣佛前,醉中往往爱逃禅。李白一斗诗百篇,长安市
上酒家眠。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张旭三杯草圣传,脱帽露顶王公前,挥毫
落纸如云烟。焦遂五斗方卓然,高淡雄辩惊四筵。
此诗作于天宝五载(746)以后的数年间,①也即杜甫进入长安的头几年间。
所谓“饮中八仙”,也称“酒中八仙”,是天宝初在长安的李白等八人的共
称,到底是哪八个人已难以确指。①当杜甫来到长安时,“八仙”中有的人已
① 天宝五载(746)四月,李适之罢相,赋诗云:“避贤初罢相,乐圣且衔杯。为问门前客,今朝几个来?”
(见《旧唐书?李适之传》)杜诗中“衔杯乐圣称避贤”句显然是用李适之诗意,故此诗作年的上限是五
载四月,但作年的下限则来可确定。
① 李阳冰《草堂集序》(载《李大白全集》卷三一)云:“(李白)又与贺知章、崔宗之等自为八仙之游。”
经去世,②有的人已经离开长安,③所以他作《饮中八仙歌》仅仅是本于传闻
而非实录。此诗中所描写的贺知章、李斑、李适之、崔宗之、苏晋、李白、
张旭、焦遂等八人的身份和社会地位各异,但他们痛饮沉醉的狂态却甚为相
似。后人评论此诗大多着眼于此,如王嗣爽云:“描写八公都带仙气,而或
两句、三句、四句,如云在晴空,卷舒自如,亦诗中之仙也。”(《杜臆》
卷一)当代学者亦多认为此诗“抓住了个‘仙’字,仗着这股‘仙气’,? .
表现了那种不受世情俗务拘束,憧憬个性解放的浪漫精神。”(陈贻掀《杜
甫评传》第五章)④但是事实上这八个人的醉态可掬并不完全是欢快心情的体
现,而且杜甫对此是有所了解的。例如李适之因受李林甫排挤而罢相,“其
子卫尉少卿要尝盛撰召客,客畏李林甫,竟日无一人敢往者。”(《资治通
鉴》卷二一五)他因此而作诗云:“避贤初罢相,乐圣且衔杯。、为问门前
客,今朝几个来?”语意愤怨而非旷达,杜甫既然隐括其句意入诗,难道会
对其似旷实怨的心情毫无体会?又如李白在长安受到谗谤而被玄宗疏远,“乃
52书库推荐浏览: 陈贻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