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谷子的局1~6_寒川子【1到6部完结】(2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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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日晚间,四子宿舍前面的草坪上,孙宾、苏秦、张仪百无聊赖地仰躺着,遥望东山迟迟升起的月亮。

  三人谁也没有说话,草地上死一般静寂。

  张仪憋不住了,翻身坐起,大声叫道:“我说两位,你们说句话行不?不就是少了一个庞涓吗?”

  谁也没有理他。

  张仪急了,将苏秦硬扳起来:“你给我起来!”

  苏秦被他强拉起来,两眼大睁地望着他:“说什么?”

  “什么都行,只要不是这样闷着。”

  苏秦扑哧一笑:“没有庞兄,看你急的。”

  “说真的,那小子在这儿,我这拳头总是痒痒的。他这一走,真还别扭。你说,就他肚里那点货色,这就急匆匆下山,能行吗?”

  “这个得问孙兄。”

  张仪转向孙宾:“孙兄,庞涓牛气冲冲地一路下山,不会被人家再赶回来吧。”

  孙宾亦坐起来:“庞师弟机敏善断,又有悟力,此番下山,定会有所作为。”

  “孙兄,你说实话,他真比你强?”

  “从他近日言谈可以看出,孙宾此生,只怕难以及上了。”

  “是啊是啊,”张仪哈哈笑道,“庞兄得了宝贝,孙兄却是两手空空,自然难以及上。”

  恰在此时,玉蝉儿从鬼谷草堂那边走过来,听闻此言,晓得张仪知悉先生赠送庞涓《吴起兵法》的事了,心中一凛,顺口问道:“张士子,庞士子得了什么宝贝?”

  张仪自知失言,赶忙掩饰:“看他那神秘兮兮的样子,就跟得了个宝贝似的。师姐请坐。”

  玉蝉儿走到近前,并膝坐下来,笑道:“听你那么说,蝉儿真还信了呢。三位士子——”

  张仪应道:“师姐有何吩咐,直说就是。”

  “先生让蝉儿传话,说是夜闻鼠声,甚恶之,要你们轮流守值,为先生驱鼠!”

  三人面面相觑,有顷,齐声道:“弟子领命!”

  张仪眼睛一眨巴,急问:“师姐,谁先轮值?”

  “先生吩咐过了,首夜是苏士子,次夜是张士子,再次夜是孙士子,轮值从今夜起始。时辰不早了,苏士子,请!”

  话音落处,玉蝉儿人已站起,作势欲走。

  苏秦亦站起来,对孙宾、张仪揖道:“孙兄,贤弟,在下守值去了。”

  苏秦跟着玉蝉儿走进洞中,见鬼谷子一动不动地端坐于他的洞室,正欲入定。

  玉蝉儿禀道:“先生,苏士子来了。”

  苏秦趋前叩道:“弟子叩见先生。”

  鬼谷子眼睛半睁,缓缓说道:“不知何处窜来一只硕鼠,扰乱老朽心智,使老朽无法入定。你可守于此处,硕鼠若来,为老朽驱之。”

  “弟子遵命。”

  “几上是些竹简,若是困倦,你可读之。”

  苏秦叩道:“弟子叩谢先生。”

  鬼谷子眼睛闭合,渐渐入定。苏秦眼角一瞄,看到一条棍棒,悄声走去,拿在手中,守在离鬼谷子几步远处,眼耳并用。

  苏秦一丝儿不敢懈怠,一直守到后半夜,并无半点异音,那只硕鼠更是不见踪影。将近天亮时,苏秦觉得困倦,打声哈欠,猛然想起先生所嘱,遂走到几边,果见几案上摆着一捆竹简,打眼一看,竟是姜太公的《阴符本经》。

  看到是部宝书,苏秦困意顿失,正欲展卷阅读,又恐惊动先生。犹豫片刻,见先生完全入定,且先生事先又有嘱托,也就小心翼翼地展开竹简,就着灯光阅读起来。

  不知不觉中,洞外雄鸡啼晓。鬼谷子睁开眼睛,伸个懒腰。

  苏秦叩道:“弟子依先生嘱托,守值一夜,不曾见那硕鼠。”

  鬼谷子笑道:“许是有你在,硕鼠不敢来了。你守值一宵,定也困倦了吧。”

  “弟子依先生所嘱,得读宝典,并不觉得困倦。”

  “不困就好!回去歇息吧。有张就应有弛,觉是一定要睡的。”

  苏秦叩道:“谢先生关心!弟子告退!”

  苏秦走出草堂,正欲拐向溪边洗脸,树后传出一个声音:“苏兄——”

  苏秦打个愣怔,扭头一看,却是张仪,笑问:“贤弟,你躲此处何干?”

  “等苏兄你啊。”

  苏秦一怔:“等我?”

  “在下甚想知道,苏兄是否逮到了硕鼠?”

  苏秦摇头。

  “嗯,”张仪点头道,“这个在下已有所料。这么说来,苏兄整整守值一夜?”

  苏秦点头。

  “没有迷糊过一眼?”

  “是哩。”

  张仪不相信地望着他:“就这些了?”

  “还有,在下读到一本宝书。”

  张仪两眼放光:“在下等的就是苏兄这句话。不瞒苏兄,昨晚听师姐一说,在下就已猜出,先生是要放货了。敢问苏兄读的是何宝书?”

  “姜太公的《阴符本经》。”

  “果是宝书呀。”张仪叹道,“在下也曾听闻此书,只是无缘拜读。苏兄,你该好好歇息一阵,劳顿一夜,身体要紧呐。”

  “谢贤弟关切。”苏秦扬下手,赶往小溪里洗脸。

  望着苏秦的背影,张仪重重点头,自语道:“看来,是我张仪多虑了。苏兄仍是苏兄,不奸不滑,断不似庞涓那厮。”

  这日晚间,该张仪轮值。几案上依然摆着《阴符本经》。张仪喜极,通读一宵,丝毫不觉困倦。

  第三日晚间,该孙宾轮值时,几上却是空空荡荡。鬼谷子双目紧闭,寂然入定。孙宾守在一侧,手执棍棒,两眼圆睁,两耳竖起,一夜守候硕鼠。直到天亮,并无鼠踪。

  第四夜,又是苏秦轮值,几上摆的仍是《阴符本经》,所不同的是,此《阴符》不同于彼《阴符》,上面写满了鬼谷子的详细注解。苏秦大喜,又是一个通宵奋战。

  第五夜,张仪轮值时,几上所摆仍是昨夜苏秦所读的带注《阴符》。张仪早已从苏秦口中探听明白,因而并不惊奇,细读一个通宵。

  第六夜,再次轮到孙宾轮值时,几上又是空空荡荡。孙宾仍如前一次轮值一样,手执棍棒,一直守到天亮。

  孙宾轮值两夜,夜夜空值一宿,玉蝉儿看不过去了。

  这日凌晨,孙宾走后,玉蝉儿与童子、鬼谷子一道,走到草堂后面的山间草坪上,习练鬼谷子自创的吐纳功法。练有一个时辰,三人收势,玉蝉儿说道:“蝉儿有一事不明,这欲请教先生。”

  鬼谷子微微一笑:“不是不明,是不平吧。”

  玉蝉儿笑了:“先生已经知道了。”

  “先说这《吴起兵法》。”鬼谷子解道,“此书重在技战,庞涓多存机巧之心,正可习之。孙宾为人厚实,习之无益。再说这《阴符本经》。此书重在修心养志,苏秦也好,张仪也罢,自进鬼谷,心神游移未定。心若不定,志必不坚。习口舌之学,心志不稳,当是大忌。此书二人习之,正是修本补缺。孙宾生性谨慎,心定志坚,若是再读《阴符》,非但无助于他,反倒误他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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