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谷子的局1~6_寒川子【1到6部完结】(2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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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马错插道:“魏有此治,必是因了庞涓这厮!”

  “嗯,”惠文公点头道,“必是他了。寡人苦心孤诣,只在谋魏,谁知这半路上杀出一个庞涓,实让寡人措手不及!”

  樗里疾接道:“天下盛传庞涓梦中得授兵学秘笈《吴子兵法》,深得吴起用兵精要,微臣本疑此事,观今日情势,传闻或为真实!”

  惠文公的眉头拧得更紧:“秦人甚惧吴起,无论此事是否属实,都将影响三军士气。看来,庞涓不除,秦无宁日!”

  陈轸嘴角微动,鼻孔里哼出一声,面现不屑之色。

  惠文公灵光一闪,迅速转向陈轸,目光里充满征询:“陈爱卿?”

  陈轸拱手道:“回君上的话,微臣以为,魏国大治与庞涓无关。”

  “哦?”惠文公两眼圆睁,“请爱卿详言!”

  “据微臣探知,庞涓梦受吴起兵学一事纯属谣传。”

  惠文公急问:“爱卿何以知之?”

  “庞涓曾于数年前入云梦山,跟随鬼谷子修习三年兵学。”

  “鬼谷子?”惠文公一惊,目光迅速转向竹远,“竹先生可知此人?”

  竹远正自闭目静坐,吃此一问,不自觉地“哦”出一声,缓缓抬起头来,微微点头。

  惠文公急道:“先生请详言之!”

  竹远睁开眼睛:“鬼谷先生是修长师伯。在山中时,修长屡听家师提及师伯,说他已成道身,上可通天,下可彻地。不过,据家师所讲,师伯向不授徒,今日为何收留庞涓授艺,修长也是不知。”

  陈轸接道:“跟随鬼谷子修习的不仅有庞涓,还有孙宾、张仪诸人。据微臣所察,庞涓与其师兄孙宾同习兵学,庞涓所学,不过是鬼谷子的一点皮毛,孙宾之才,更在庞涓之上。”

  惠文公喜道:“果真如此,陈爱卿可速去鬼谷,为寡人聘之!”

  陈轸摇头道:“回禀君上,眼下去聘,已是迟了!”

  “哦?”惠文公惊道,“难道此人——”

  陈轸接过话头:“据微臣所知,此人已至魏国,被魏王聘为监军。如果不出微臣所料,免赋、屯田之谋,当是出自孙宾。”

  惠文公眉头紧锁,缓缓地站起来,在厅中来回踱步,许久,方才回至座位,眉头略有舒展,扫视众人一眼:“陈爱卿所言,倒是新鲜。关于如何应对,请诸位详加斟酌,他日复议。”

  众人应声喏,各自告退。

  陈轸正欲出门,惠文公叫住他:“陈爱卿留步!”

  陈轸回来,又要叩拜,惠文公笑挽其手道:“爱卿不必多礼了。听闻爱卿精通天下音律,寡人早欲请教,恨无闲暇。前几日义渠君进贡几位歌姬,说是歌声绕梁,如夜莺一般。爱卿若有雅兴,可陪寡人一同赏玩。”

  陈轸心知肚明,退后一步,拱手揖道:“微臣谢君上厚爱!”

  惠文公呵呵又笑几声,携陈轸之手径去乐坊,在一个大厅里分主仆坐下。惠文公击掌,钟鼓管弦齐鸣,后场转出六位舞姬,在二人前面的红地毯上翩翩起舞。领舞的少女皮肤细白,头发金黄,美目生盼,朱唇轻启,声音果如夜莺鸣啭。

  惠文公笑道:“陈爱卿,这曲歌舞入眼耳否?”

  陈轸亦回应一笑,赞道:“回君上的话,义渠歌舞,音声悦耳,姿态赏心,可谓是美妙绝伦啊!”

  惠文公手指六位舞姬:“六姬之中,爱卿可有评点?”

  陈轸又是一笑:“要叫微臣来说,六姬个个绝美,尤其是那领舞女子,婀娜多姿,顾盼生情,一举一止,楚楚动人,堪称绝代佳丽!”

  惠文公笑道:“爱卿果然识美!此女旬日之前来到此地,寡人也是首次见她。据说此女来自西方异域,义渠君得之,视为奇珍,特意进献寡人!”

  陈轸拱手道:“天下尤物,自当侍奉英主,微臣恭贺君上了!”

  惠文公摆手让众女退下,转对陈轸笑道:“听爱卿说话,果是惬意!”起身走至厅外,看看天色,“时辰不早了,关于这个天下尤物,寡人他日再向爱卿讨教!”

  陈轸略略一怔,再次拱手:“微臣告退!”

  陈轸走出宫门,踏上轺车,一路闷闷地往回赶去。轺车辚辚而行,陈轸微闭双目,陷入苦思。惠文公特意留他,心中明明有事,且他陈轸也已猜出所为何事,然而此公竟然强自忍住,只字不露,还耍闲情,拉他去看这场歌舞,难道这场歌舞有何深意?

  陈轸思想多时,仍是一头雾水。此番入秦,惠文公二话不说,当日封他上卿,赐他宅院,赏他金帛、仆从,种种“恩遇”使他甚感意外。他自觉受之有愧,本想进献制魏良策,可此公自从封他上卿之后,既未召他觐见,也未向他“垂询”任何国事。身为人臣,不知其主而妄言者,下场往往可悲。再说,惠文公不是魏惠王,早晚想到他一石数鸟,于短短数月之间一连诛杀商鞅、甘龙诸人,使前朝权臣土崩瓦解,陈轸的后脊骨都是凉的。

  陈轸又走一程,见天尚未黑定,遂勒转马头,驱车拐向嬴虔的府邸。这嬴虔虽已卸下太傅之职,惠文公念及他仍是王氏宗亲,特许保留其在咸阳的府邸,以做养老之用。些日子来,陈轸基本上无所事事,在秦又无朋友,无聊时去拜访这位秦国旧臣,这二人或钓鱼或弈棋,倒也投缘。

  听到车马响,嬴虔知是陈轸来了,乐呵呵地迎他入厅,一边吩咐掌灯,一边设宴摆棋,准备大战一场。

  陈轸心事浩茫,哪有闲情陪他下棋,伸手轻轻推开棋枰。

  嬴虔大是惊讶,朝他连盯几眼,半开玩笑道:“上卿大人,看你眉头皱成这个样子,别是想念哪位女子了?”

  陈轸应道:“真还就是一位女子!”

  “看看看,”嬴虔拍手笑道,“果被老朽说中了!是哪家女子,上卿只管说来,老朽这就为你张罗去!”

  陈轸苦笑一声,摇头叹道:“唉,有谁看上我这落势之人,必是眼睛瞎了!”

  嬴虔急道:“如何说出此话?君上待你不薄,上卿鹏程无量,正是用武有地呢!”

  陈轸自斟一爵老酒,端起饮了,将这日面君的前后经过约略讲述一遍,末了问道:“君上独留下官,邀下官赏玩义渠歌舞,究竟有何用意,下官实难揣测,还望老大人赐教!”

  赢虔捋须思忖有顷,点头道:“若是这个女子,老朽倒是略知一二。前日老朽进宫看望老太后,正巧路过乐坊,听闻坊中有歌飘出,声如夜莺。老朽闻之甚喜,进去一看,果是世间尤物。老朽当即寻到乐坊令,打算赎她出来。乐坊令说,此女是义渠贡品,这几日就要进献君上,眼下正在演练。老朽听闻此言,只好作罢!”

  陈轸与他又叙一时,见仍谈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告辞,于人定时分,悠悠晃晃地回到自己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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