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谷子的局1~6_寒川子【1到6部完结】(4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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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此时,外面有人敲门。香女开门一看,却是那个乞丐。

  那乞丐一直蹲在店中,看到张仪回来,立即赶来敲门。香女眉头微皱,怕张仪听见,小声说道:“你这汉子,能否稍稍再候一时,衣服自会还你。”

  乞丐大声叫道:“不成,不成!我已守候一日,待在这种鬼地方,憋屈死了!叫那个大人出来,速速还我衣服!”

  香女气恼,斥责他道:“你这汉子,虽然拿你一身衣服,不是也还你一套了吗?拿好的换你破的,你却不知足!”

  听到此话,乞丐当即将身上衣服脱下,“啪”地摔在地上:“谁要这身好衣服!穿上这个出门,连碗稀汤也讨不来!”

  香女见他差点脱得赤条条的,一时羞红满面,急转过身,叫道:“小二,快快将他赶走!”

  小二闻声赶来,与乞丐撕扯。正闹得不可开交,忽见张仪走出,几步冲至乞丐跟前,将他一把抓过,猛力一推,乞丐一屁股蹲在地上,疼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张仪三下五除二,将身上丐服脱下,摔在他脸上,朝他声嘶力竭地喝道:“滚,滚滚滚,滚!”

  乞丐何曾见过如此暴怒之人,吓得全身打战,屁滚尿流,一把抓过破衣,连滚带爬地溜出门外。

  张仪拍拍手,回至厅中,站在那儿喘息一时,在席上端坐,闭上眼睛,任两滴饱泪滚出眼角,流下面庞,溅落席上。

  翌日晨起,听雨阁里,贾舍人正与苏秦叙话,袁豹走进,禀道:“主公,辰时将至,一应物什皆已齐备。”

  苏秦点点头,对贾舍人揖道:“下面就看贾兄的了。”

  贾舍人还一揖道:“苏子放心,在下一定将他安全带至咸阳,荐予秦公。”

  “带至咸阳就行了,”苏秦淡淡说道,“贾兄不必荐他。”

  “此是为何?”贾舍人望着苏秦。

  “秦公若是不知用他,谈何圣君?”

  “嗯,”贾舍人点头道,“不过,在下尚有一虑,也想提醒苏子。”

  “贾兄请讲。”

  “一路上,我与张子相谈甚多,知他是个奇才。苏子不仅不邀他共创纵业,反而费尽心机,逼他入秦。张子入秦,必以苏子为敌。苏子难道就不怕合纵大业坏在张子手里吗?”

  苏秦沉思许久,轻叹一声:“果真如此,亦是天意!”

  “此话何解?”

  “贾兄有所不知,在鬼谷之时,先生预言,天下和解之道,唯在两途,一是列国一统,二是诸侯相安。贤弟志在一统,不会赞同在下合纵。道不同,不相与谋。在下志在合纵,贤弟志在一统,他与在下不可能并驾齐驱。务大业,必求同心。二人异心,非但大业难成,反生阻碍。再说,贤弟与在下,虽走两途,却归一处。无论他成,还是在下成,目标都是天下大同。这一点,在下也是知他的。”

  “苏子苦心,可否告知张子?”

  苏秦思忖许久,轻轻摇头:“不必了。”又顿许久,缓缓起身,“他若真的一意坏我合纵,有多大力,就让他使出来吧!时辰不早了,在下恭送贾兄。”

  丰云客栈里,张仪一宵未睡,一直坐在厅里,闭目冥思。香女陪他一夜,天亮时却眯盹过去,及至醒来,日出已过,到辰时了。香女赶忙洗梳,正欲打算弄些吃的,外面传来敲门声。香女开门一看,竟是店家。

  店家揖道:“夫人早!”

  香女一眼瞥到他手里的账簿,已是明白来意,回礼道:“店家早。”

  “张子在否?”

  “店家可要算账?”

  店家多少有些尴尬,干笑一声:“夫人与张子已住许久,本店利薄本小,因而这想……请夫人垫付些微本金,以利周转。”

  香女微微一笑,揖道:“这个自然。夫君正在歇息,小女子与店家结账如何?”

  店家忙道:“好好好!”

  “这儿不是说话之处,店家先去账房,小女子随后就到。”香女说完,返身回房,取出西施剑,掩门出来,见店家仍在前面等候,急步跟他走入账房。

  店家将账簿摊在案上,对香女道:“那进院子是本店最奢华的,只供贵宾住,一日八十布币,张子、夫人的日常供用,俱是上等,这些是明细,请夫人审看。”

  “不用看了,店家清算就是。”

  店家拿过算盘,噼里啪啦拨打一通,指着算珠道:“共是八金三十二铜,二位是贾先生的朋友,又与相国大人甚熟识,三十二铜就免了,夫人只需付清八金即可。”

  “不瞒店家,”香女淡淡说道,“我们夫妻落难至此,所带盘费俱已用尽,前来投奔苏相国,谁想竟又节外生枝,夫君为此怄气,一宵未眠。眼下情势尴尬,莫说是八金,纵使半金,也拿不出。店家若是一定讨要,”将宝剑摆在几案上,“小女子唯有抵押此物。”抽剑出鞘,语气越加平淡,“敢问店家,此剑可抵八金?”

  店家审看宝剑,不由倒吸一口冷气。莫说别的,单是剑鞘也值百金。思忖有顷,店家轻轻推开宝剑,微微一笑:“除此物之外,夫人可有他物?”

  香女摇头。

  店家复问:“你们在邯郸可有熟人?”

  香女再次摇头。

  店家又想一时,点头道:“既如此说,此剑在下暂时保管,待夫人筹到本金,在下原物奉还。”

  “谢店家了。”香女淡淡说一句,拿起剑,缓缓插入剑鞘,扫它一眼,置于几上,转身快步走出。

  香女一路奔回小院,掩上房门,背倚在门上,情不自禁地落下泪来。伤心一阵,香女擦去泪水,稳下心绪,轻步走进厅中,略作迟疑,在张仪对面跪下。

  不用再问,张仪已知发生什么,沉声问道:“你把宝剑押予他了?”

  “夫君,”香女勉力一笑,淡淡说道,“奴家与店家说好了,只是暂时寄放,过些时日再赎回来。”

  张仪缓缓睁开眼睛,两眼看着她,苦笑一声,轻轻摇头:“押就押吧,不就是一柄剑吗?”

  “是的,”香女神色黯然,声音有些哽咽,“奴家也知道,它不过是一柄剑。”

  “夫人,”张仪心里一酸,凝视着她,又出一声苦笑,“仪此番丢了面子,这也连累夫人……受屈……”

  “夫君,”香女朝前跪行几步,伏在张仪怀中,“只要有夫君在,奴家什么都能舍弃。”

  正在此时,院门处再次传来敲门声。张仪以为又是店家,恨道:“敲什么敲,那剑可值千金,难道不够那点店钱?”

  “够了,够了!”话音落处,来人已经推开院门,直走进来。

  张仪、香女皆是一怔,抬头望去,竟是贾舍人。

  “贾先生!”香女激动地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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