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谷子的局1~6_寒川子【1到6部完结】(5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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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理由自然不能说服庞涓,但他也不点破,顺口应道:“苏兄看得高远,在下佩服。伐秦之事,在下真还不知。不过,假定是真的,假定陛下已与列国商定,事情真就难办了。在下只是魏臣,即使说服陛下,也无法说服列国诸君。”

  “庞兄只需说服陛下即可,其他诸君,在下自去努力。”

  “好吧,在下这就随苏兄劝谏陛下。”

  赶至惠王行辕,已是傍黑。

  见是二人,惠王早已明白就里,面上却故作惊讶:“咦,寡人正欲召请二位,这还没传旨呢,二位竟就来了!”

  “呵呵呵,”庞涓手指苏秦,接过话头,“陛下的心思,苏子早就忖出了。方才微臣正向苏子禀报一桩急事,未及说完,苏子陡然打断微臣,说是陛下召请,催微臣速来。微臣不信,说陛下既有召请,方才为何不说?苏子说,方才陛下没有召请,是这阵儿才召请的。微臣惊问,陛下这阵儿召请,苏兄缘何知晓?苏子说,在谷中时,得先生传授通心术,是以知晓。你若不信,一去即知。微臣将信将疑,随他前来,陛下果真召请呢!”

  “哦?”惠王转望苏秦,“前番淳于子来访,寡人心中所想,无不被他言中。寡人再三问他何以知之,他只笑不说,向寡人卖关子。淳于子走后,寡人百思不得其解,庞爱卿不说,寡人还不知道这是通心术呢!”

  苏秦拱手应道:“通心之术见于得道之人,微臣不敢奢望。是庞将军取笑微臣,陛下不可当真。”

  魏惠王长出一口气,呵呵笑几声:“没有就好。果真如此,寡人啥都不敢想了!”

  几人皆笑。

  “庞爱卿,”魏惠王转向庞涓,“方才你说,你有急事禀报苏子,是何急事,可否让寡人听听?”

  庞涓敛起笑:“回奏陛下,苏兄家住洛阳,此番会盟,因事务繁忙,屡过家门而未入。微臣想起此事,惦念苏兄家人,使下人探望,意外得知,苏兄尊父,也即微臣世伯,他……他老人家……”顿住不语。

  “他怎么了?”惠王探身问道。

  “听下人说,数年来,世伯一直卧病在床,近几日病情陡然加重,看那样子,怕是凶多吉少,危……危在旦夕矣!”庞涓以袖揉眼。

  “哦,是这样!”魏惠王自语一声,有点夸张地摇头,叹道,“唉,都怪寡人,这些日来只顾天下大事,竟没过问苏爱卿家事,这这这……寡人粗心哪!”

  看到君臣二人如是演戏,苏秦心底透凉,轻出一叹,垂下头去。

  魏惠王听得真切,扭头看着他:“苏爱卿。”

  苏秦抬头:“微臣在。”

  “令尊久病于榻,爱卿过家门却不能尽孝,过在寡人。仲尼曰,‘天地之性,惟人为贵。人之行,莫大于孝。’眼前之务,万事皆小,惟令尊贵体为大。爱卿速去准备,明日起程,回乡省亲!”

  “陛下——”苏秦心头一颤,翻身跪起强求,刚刚张口,外面一阵脚步声响,公子卬风风火火地闯进。

  因是一身戎装,公子卬以军职身份单膝跪地,朗声奏道:“启奏父王,儿臣魏卬求战!”

  几人皆是一怔,苏秦只好将挤到唇边的话生生吞回。

  “求战?”魏惠王盯着他,“你求何战?”

  “伐秦!儿臣愿做马前走卒,率敢死之士,攻打头阵,誓夺河西!”

  魏惠王看一会儿庞涓,看一会儿苏秦,又看一会儿公子卬,爆出一串长笑:“哈——”

  “父王?”公子卬被他笑得愣了。

  “卬儿!”魏惠王止住笑,晃着脑袋,“你倒是来得正好!你不是想攻打头阵吗?寡人这就成全你!”

  “谢父王!”

  “魏卬听旨!”

  “儿臣在!”

  “明日晨起,六国共相苏秦还乡省亲,为父尽孝。寡人以纵约长名义,封你为省亲专使,护卫苏相国前往洛阳省亲,随带寡人御医,为苏老先生诊治顽疾,不得有误!”

  魏惠王陡然降下这道旨来,大出公子卬所料。呆愣一时,他才反应过来,急红眼道:“父王?”

  “还有,”惠王摆手止住他,“苏子是周室属民,贵为六国共相,此番也算衣锦还乡。原先的纵亲人马,除几位公子、公孙忙于合纵司外,其余人等,一个不可少,为苏子和列国长个面子,莫让周人瞧得低了!你还须多备银两,选好风水宝地,为苏子设立宗祠,修筑家庙。苏子倡导合纵,造福天下,苏门理当光大!”

  “父王——”公子卬双膝跪地,叩得咚咚直响。

  “你敢不听旨?”魏惠王陡然变声,虎起脸来。

  公子卬泣泪叩首:“儿臣……领旨!”

  第十一章 调虎离山,魏王遣苏秦还乡

  苏秦第一个走出惠王行辕,步调极慢,步幅极小,好像脚后面拖着两块石头。

  接着走出的是公子卬,神情更是沮丧。听着暗夜里苏秦一下接一下渐渐远去的脚步声,公子卬心底涌出一股说不出的滋味,仰天长叹一声,缓步走向自己营帐。走有几步,公子卬想想不死心,就又拐回来,竖枪般立于辕门之外。

  又候半个时辰,庞涓大步迈出辕门。

  一见是他,庞涓站住脚步:“公子?你为何站在此处?”

  公子卬拱手揖道:“恭候上将军!”

  “哦?”

  “上将军!”公子卬咬会儿嘴唇,“末……末将求你一事!”

  庞涓打个怔,扑哧笑道:“什么末将不末将的?公子有话,尽管吩咐就是!”

  “上将军,末将……”公子卬声音哽咽,“末将自幼酷爱战阵,读过几部兵书,习过一点枪棒,就自命不凡,目中无人,依仗父王不可一世,更在奸贼陈轸蛊惑下,做出许多蠢事,尤其是丢失河西。上将军有所不知,那阵儿,末……末将本不想活,是那奸贼不让末将死,末将……苟活,生不如死啊!后来齐人伐我,末将几欲振作,却是功力不济,连战皆败,被国人骂作绣花枕头,三军不服,士气低落。末将仍旧不知高低,直到遇见上将军,末将方知如何带兵。再后又从苏子合纵,末将更觉才智疏浅。今日列国纵亲伐秦,天赐良机,末将……上将军,末将混到这个份上,功业已无用处。末将……末将只想手提长枪,跨越河水,冲向河西,与秦人决一死战,为……河西捐……捐……”泣不成言。

  “公子——”听到公子卬如是表明心迹,庞涓大是感动,紧紧握住公子卬的手。

  “为向河西的数万英灵有个交代,卬求上将军成全!卬一不争先锋,二不争副将,三不争功名,只求作为大魏武卒,第一个渡……渡……”公子卬情真意切,再度哽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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