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武皇帝之刘秀的秀:嗜血的皇冠_曹昇【完结】(1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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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赤眉军带着饥饿的肠胃而来,同时也带着雪耻的恨意而来。一年多前,刘玄称帝,定都洛阳,赤眉军首领樊崇等二十余人,大老远跑去归降,心中满怀着“革命兄弟,有福同享”的美好愿望。要知道,赤眉军当时的实力远在刘玄的绿林军之上,他们的归降,几乎可以称得上屈就了,结果一到洛阳,却只得了个空头的列侯,连封邑也没有。这是怎样的伤害,怎样的侮辱!

  荆州物资丰饶,战略地位显赫,因此,更始朝廷一口气派遣了三位王共同镇守荆州:西平王李通为荆州牧,邓王王常为南阳太守,宛王刘赐领六部兵驻于宛城。

  刘秀夸奖赤眉军“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实非虚誉。荆州虽有三王镇守,在赤眉军面前依然显得不堪一击。赤眉军连战连胜,所向披靡,南击宛城,斩杀宛县令,宛王刘赐退保育阳,接着又大败邓王王常、西平王李通,击杀河南太守,纵横荆州,如入无人之境。

  ——再度闪回。八天前,邯郸赵王宫,温明殿内,刘秀和邓禹隔案而坐。

  刘秀道:“赤眉军入荆州……天下终于乱了。”

  邓禹道:“是的,你也终于醒了。”

  “我需要两个人,分别到幽州一行。其中一个人选我已经有了,那就是耿弇。另一个人选,你来推荐。”

  “这两个人到幽州干什么?”

  “发郡县之兵,以讨铜马诸贼。”

  “除了发兵,是否另有使命?”

  “不能说,然而……你懂的。”

  两人对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之中。邓禹沉默片刻,道:“那么,吴汉可当此任。”

  刘秀奇道:“吴汉?为什么?”

  邓禹点头道:“因为……他够狠!”

  ——镜头切回,后花园内,筵席大开。酒是地道的十年陈酿,已经启封,香气浓烈,扰乱夜空。一道道热气腾腾的菜肴,流水般传上。

  今晚的主厨,远远站在花园角落,谦卑地垂着手,脖子却伸得格外长,眺望着筵席,神色忐忑而焦虑。他希望他的手艺,能让客人吃得欢喜。

  主厨:“嗯,事情是这样的。昨天邓禹将军找到我,吩咐道:‘萧王明晚待客,你准备一桌酒席。’我激动得几乎一夜没睡。天一亮,我便召集手下学徒,拟定菜单,采购食材,费了一整天的精神气力,终于置办出了这一桌丰盛的酒席。你知道,做出一道好菜并不稀奇,但真正考验一名大厨实力的,莫过于酒席。选什么酒,做什么菜,哪道菜先上,哪道菜后上,客人喜好什么,又有什么忌口没有,口味该重还是该轻,该咸还是该淡……说起来,烹小鲜,却也像是治大国呢……哎呀,我忘了,君子远庖厨,你一看就是君子,而我还和你唠叨这些,你一定是不爱听的……至于萧王为什么要请谢躬谢尚书,老爷,这问题可就难倒我了,我们这些下人,又怎么能够知道他们大人们的事情呢?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只希望我做的菜能让谢尚书吃得欢喜。”

  刘秀亲自为谢躬斟酒,然后举杯相敬,道:“我这一去长安,以后河北的盗贼流寇,就有劳谢尚书费神了。”

  谢躬笑道:“有萧王坐镇河北,我这心里才踏实啊。萧王这一走,说实话,我还真有些舍不得呢。”谢躬说归说,却并不端酒杯,任由刘秀的手臂向自己高举。

  刘秀笑道:“我敬谢尚书酒,谢尚书却不肯赏脸?”

  谢躬笑道:“岂敢,岂敢!”回身吩咐身旁侍卫,“上酒。”

  侍卫麻利地取出早就备下的酒坛酒杯,斟满。

  刘秀见谢躬自带酒水,却也并不生气,举杯笑道:“谢尚书,请。”

  谢躬举杯:“萧王请。”

  两人一饮而尽。刘秀又指着一桌菜肴,邀谢躬道,这是厨子特意按谢尚书的口味预备的,你一定得尝尝。

  谢躬点着头:“好的,好的。”回身吩咐侍卫,“上菜。”

  侍卫又麻利地取出早已备好的菜肴,在桌上铺排整齐。

  谢躬指着自带的菜肴,反过来邀刘秀道:“我这厨子,可是从王莽宫里逃出来的御厨。他的手艺,萧王你一定得尝尝。”

  两人互相向对方献着殷勤,一个比一个卖力。“来,吃我的。”“不,还是吃我的。”僵持许久,谁也不肯让步。刘秀放下筷子,道:“其实我并没什么胃口。”谢躬也放下筷子,道:“其实我也不饿。”

  几乎就在同时,两人相视大笑,眼泪都笑出来了。刘秀边笑边说:“我这菜里,真没下毒。”谢躬也是边笑边道:“我这菜里,也真没下毒。”

  两人于是各自喝酒,扯着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话。夜空中忽有白鸽飞来,停栖于刘秀伸出的手掌。刘秀取下绑在鸽子爪下的一小卷纸片,看了看,然后点了点头。

  谢躬忍不住问道:“是什么信?”

  刘秀递过纸片,笑道:“你自己看吧。”

  谢躬刚伸手,却又马上缩回,讪笑道:“那怎么敢当。萧王的信,岂是我随便能看的!”

  再喝了一阵酒,扯了一阵闲话。又飞来了一只白鸽,又是一小卷纸片。刘秀看了看纸片,再次点了点头。

  突然之间,谢躬心中起了莫名的惊恐。在吴宇森的影片里,白鸽一出现,接下来往往就是腥风血雨的暴力。这次的白鸽,会不会也是同样的不祥之兆?谢躬忍不住又问刘秀:“这次又是什么信?”

  刘秀递过纸片,道:“你要不要亲眼一瞧?”

  谢躬赔笑道:“那我就斗胆看看。”说着,接过两张纸片,定睛一看,两张纸片之上,只不过各写了一个名字——吴汉、耿弇。谢躬挠了挠头,问刘秀道:“这信是什么意思?”

  刘秀望着谢躬,意味深长地笑道:“你觉得呢?”

  ——闪回。两个时辰前。幽州涿郡,通往无终县城的道路之上,吴汉擦拭干净刀上的鲜血,放飞信鸽。背景处,尸横狼藉。

  吴汉:“我奉萧王之命,前来幽州征发郡县突骑。而朝廷新委任的幽州牧苗曾,则从中作梗,事前警告各郡县,不许发兵。这事早在意料之中,朝廷派苗曾来,就是要让他和萧王作对的。我于是带了二十名骑士,前来拜会苗曾,苗曾则领着一百多骑兵,耀武扬威地出城相迎。我老远就看见他脸上阴险而得意的笑,我让他笑……两马相接,苗曾正准备开口说话……我冲上去就是一刀,正砍在他的喉咙上……狗东西,喷了我一身的血!”

  ——闪回。三个时辰前。幽州上谷郡沮阳城。太守府前,耿弇悬挂起两颗新鲜出炉的人头,放飞信鸽。

  耿弇:“这两颗人头呢,一颗是上谷太守韦顺,另一颗是渔阳太守蔡充。杀这两人,其实并不怎么困难。你想啊,两人是朝廷派来的新官,谁肯服他们?原来的上谷太守乃是家父耿况,原来的渔阳太守则是彭宠,两人早有默契,手握军政大权,根本不和韦顺、蔡充交接。韦顺、蔡充空有太守之名,却要兵没兵,要权没权。我这一来,抓过来直接砍了便是,不费事,一点也不费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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