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钱的来路不正。未来的圣人程颢说,这不是王道之正,没有持久xing。对此王安石不屑一顾,他说所谓的王道有正也有“权”,权,就是变化。几千道度僧牒,能买45万石米,在荒年时,能救活15万人,这样的事还要反对,根本就是拘泥不化!
对此,很想对伟大的王相公说,您似乎也该买张逻辑卡去充值。这个例子举得跟现实没关系,荒年时为了救人可以不顾一切,卖度僧牒真的没什么。
就算发兵到国外去打劫,也没人把你当bào君。只是请注意,现在是荒年吗?是在谈救人吗?至于王道长什么样之类的争辩更是瞎扯淡,这世界上有没有这种动物都一直在争议中。
第二,王广廉是怎么知道有青苗法这回事的,并且迎合得这样及时。处身在这样纷乱复杂的局势里,只要稍微有点斗争概念的人都会冒出来个问号——王广廉和王安石什么关系,是不是王安石在上层建筑里吃不开,发动下面的群众造势,把法令推上去?
说到这里,似乎我在说王安石的不是。他的法令不正,作法不对,概念不清。但是我得否认,我没这么想。改革的本质是一场利益的重新分配,涉及到这个概念,就和战争同级别。所以采取一些所谓“不正”、“不清”之类的手段根本就无可厚非。
想反驳吗?那么请问,这世上有没有不流血而成功的变法?有没有不死人造就的新世界?例子我不再举了,我深深地信任当年教导我们的历史老师,他们说过的我就不重复了。所以,王广廉就算是被王安石暗中鼓动的,也没什么大不了,就算用的是卖度僧牒的钱,也没什么不对。
至少没动用常平仓里的粮食储备。
只是在真正实施时,变法派犯了新法里一贯的、最严重的错误——言行不一致。说是只在陕西试行,结果扩大到了河北、京东、淮南三路;说是用度僧牒的钱,结果动用了1500万石的常平仓、广惠仓的粮食;说是“青苗法”,立足于农业,结果城镇居民也可以借贷;说是不许硬摊派,结果为了政绩、升官、本人发财、搞垮王安石等等正反两方面原因,摊派的硬度比金刚石不差太多……
言而无信,不知其可也。做人尚且不能无信,何况要取信于天下的法令。在历史遗留下来的史料里,没法分得清这是王安石的主张,还是神宗本人的决定。但是,它既然以宋朝皇帝的名义发布了,以上的两个人就都脱不开gān系。
为何这样急于求成,在青苗法到底有没有漏dòng,官场上的理念还没有理清的qíng况下,就这样大张旗鼓地gān了起来。这实在让人没法理解,毕竟王安石此前不久才刚刚说过“变法易缓不易急”的话。
他到底是充满了自信,只要青苗法实行就可迅速见利,堵住保守党的嘴。还是预先判断到和司马光等人永远水火不相容,根本就不存在理顺理念的机会,才qiáng行通过,让青苗法成为现实,让变法大面积铺开?
不得而知。能作出结论的是,随着青苗法的出台,变法本身、变法与守旧的对抗,都骤然上升到水深火热你死我活的程度。
第十二章 多面司马光
王安石走在公元1069年九月的开封城里,盛夏的阳光照耀着他,阳光炽烈,心qíng奋悦。他的青苗法终于出台了,推广之后的效果会怎样,与他本人的命运直接挂钩,正常想来,没有比这个更重要的了,可相反,它这时并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考虑也是白考虑,每一个做事的人都清楚,计划赶不上变化快,总会有意外发生的。那就省下来点心神,去应付那些挑事的。
王安石每天都抱着这样的心态走进办公室。政事堂里坐满了顶级高官,一个个都面目可憎不知所谓,抱着各种各样的心思跟他唱对台戏。他有点奇怪,难道这几个月里他的打击力度还是不够吗?比如说,气死唐介,赶走吕诲,把他之前宋朝最牛的吵架王一个个都PK掉,还是震不住这票人?
这两件事分别发生在四个月间、一个月前。
唐介总是和王安石吵架,两人之前没什么过节,基本上就近办公的机会都不多,可他从人品到能力,把王安石看得一文不值。于是吵架发生。结果可能是唐介老了,还有神宗不是仁宗,对他不是那么的小心呵护,他被王安石气得背上生疽死了。
这成了王安石的一大罪状。也就是说,大家要小心了,以后在工作上生活里,无论什么事,有什么想法,都要看准了对方是谁再说。老弱病残的一律直接认输,不然对方出什么意外你要负全部责任。对了,有一点得提一下,唐介死时61岁,这个年纪了还一贯的热衷吵架,气死了是不是件心满意足的事呢?
吕诲事件比较灵异,具体说来跟变法没什么关系,所以一直没写。它的起因和母爱的神圣博大有关。话说未来qiáng大无比的英宗老婆,神宗的妈妈高太后最爱的儿子并不是长子,而是岐王赵颢,爱到了每天必须见面,甚至形影不离的程度。具体地做法,就是把成年的赵颢一直留在皇宫里,不赶到外面住。
她犯天条了。真是公公(仁宗)死得早,丈夫死得早,婆婆脾气好,惯得她无法无天。历代皇朝用血的教训总结出了一个准则,就是皇宫里只能有一个皇帝,外加一个皇太子,这两个与皇位有关的男人存在。
其他的皇子一律赶到外面住,甚至赶到外地去住,越远越好。不然小心政变随时发生。
可高女士就是不在乎,她的喜好,她的意志,比国家安危都重要!这在以后成了事实,以此类推,留个心爱的儿子就近居住有什么大不了?
于是有个叫章辟光的大臣上书提醒之后,她勃然大怒,命令神宗治罪,从重从严的处理!神宗没办法,当孝子是要听话的,只好命令把章辟光外放。这时满朝文武没人敢说话,只有王安石站了出来。章辟光没有任何错误,不必处理。
吕诲就在这时,用这件事弹劾王安石。
平心而论,王安石错了吗?只是说了句公道话而已,和之前英宗朝吕诲反对濮议时一个xing质,都是对皇帝对道理负责,那么为什么吕诲会反对王安石呢?答案在他写的弹劾奏章里。
里面充满了大道理,总结了王安石十大罪状。具体是,慢上无礼,好名yù进,要君取名,用qíng罔公,徇私报怨,怙势招权,专威害政,凌铄同列,朋比为jian,动摇天下。大得吓死人的罪名,罪状自然更经典,因为王安石“大jian似忠,大诈似信,外示朴野,中藏jian诈……”
之后的事就不用说了吧,吕诲被踢出京城,滚得越远越好。真是不知所谓,这种指责只能说明一点,那就是王安石至少在外表上保持了大忠大信朴野等优点,这难道还有别的说法吗?
以上就是王安石gān掉此前最著名的两位吵架王的经历,按说这种战绩换在神宗朝之前,足以让他睥睨天下,咳嗽一声都压倒宋朝官场了。但是这时不行,没人服他。比如他每次谈到新法都要引经据典,说是周王、孔子、孟子等大圣人的主张时,都被人嗤之以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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