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而对改革的信心更大!
但是现实状况大出他的意料之外,对他不利的事从这时起,一件接一件,不断地涌现出来。第一个,他的老朋友司马光从远方加急送了一份奏章,积极响应皇帝的挑错号召。
他一共总结了6条,眼光独到,我们实在有必要一条条地详细研究,才能看出大名鼎鼎、光辉伟大的司马温公有多么高超。
1,“广散青苗钱,使民负债日重,而县官无所得。”——不知他从何得出这种结论。宋史的资料残破离乱,深究文字绝对没法证明出谁对谁错。可是后来人从宏观上就能辨明真伪。比如这一句,就算是民间因为青苗法苦不堪言,而官府居然一无所得?
那32间封桩库的钱帛是从哪儿来的?
2,“免上户之役,敛下户之钱,以养浮làng之人。”——说得不准确。上户的役是免了,可一样jiāo钱。真要是不让上户jiāo了,可能就没这样唠叨了。敛下户之钱不假,可按户分等,各有税款,只要不是东明县事件里别有用心的人,把等级故意搞混,有什么不公道的?养浮làng之人,这句是最脑残的一句话。
按司马光说,那些无正当职业,无不动产实业的,都是浮làng人。好,东京城里做小买卖的,夜市上的人,是不是都是浮làng人了呢?这些人就算都浮làng了,是社会的不稳定因素,那么国家出钱,雇佣他们做事,一来有了正当职业和身份。二来这样做了,他们就都不浮làng了,从此社会加倍安定,难道有什么不好吗?!
3,“置市易司,与细民争利,而实耗散官物。”——简直逻辑混乱,市易法的确与民间贸易抵触,在很大程度上遏制了北宋自由商业的高度运转,走回头路了。可是要注意,对国家快速积累资金却有着极大的好处,军费,这条最重要的问题,无论是均输法还是青苗法,都没有市易法来得快。
司马光居然选择无视了,“实耗散官物。”说梦话吧。
4,“中国未治而侵扰四夷,得少失多。”——最让人忍无可忍的就是这一句。敢qíng只有自己的国家治理得尽善尽美了,才能走出国门,去收复失地?那样还需要关注敌人动态,寻找最佳的出兵良机了吗?最起码的战争常识都没有,不知这人写《资治通鉴》时是不是有另外一副脑浆。
另外“侵扰”,用词多好。作为历史大师,河湟之地与中国是什么关系,他居然不知道!“得少失多”,他住的洛阳离边境更近,吐蕃人和西夏人走得有多近知道不?不知道,那么闭嘴。知道,说了这些话就是该死。王韶开战前,这两国的首脑贵族都开始通婚了!
5,“团练保甲,教习凶器以疲扰农民。”——凶器,看来农民的本分就是种地,刀枪之类东西一律禁止触摸,以免变得bào戾。嗯,这个想法很好,和后来元朝蒙古人不谋而合,最好是让农民们提前100多年就七八家合用一把菜刀,那样就真的“纯朴可爱、便于畜养”了。
他怎么就看不见,没有保甲法之前,北宋每隔几年就会闹一次民变或者兵变,实行保甲法后这几年里,没有一启造反事件,连带着民事犯罪率都在下降。在他的眼里,居然是“疲扰农民”了。就算是疲,也是疲了有特殊身份,知法犯法的人。就算是忧,也只是忧了司马温公这样的“圣贤”!
6,“信狂狡之人,妄兴水利,劳民费财。”——让数字说话吧,“起熙宁三年至九年,府界及诸路凡一万七百九十三处,为田三十六万一千一百七十八顷有奇。”合计约三千六百多万亩。其中官地约20万亩。这些土地都是假的?哪来的什么狂狡之人,怎么能说到是“妄修水利”?!
多余的话还用再说吗?大家一起欢呼,司马光万岁万岁万万岁————————祝您身体健康吃嘛嘛香,不多不少就比王安石多活一年,好把北宋的大好乾坤像童年的那口缸一样砸碎……
每条都不成立,可每条都搏得了巨大的欢呼。5年了,终于有人为曾经无比荣耀,现在被bī进绝境的士大夫阶层说出了心里话。
只不过,心里话并不等同于真实话。生存在这个世界上的成年人都知道,没有几颗心灵是完全出于道义良知而说话的。为的,都是生存所必需的利益。
面对司马光的突然袭击,王安石没在意。他没就此事和宋神宗会谈,也没写专门文章反驳。帝国千头万绪,改革初见成效,还有那么多的事要做呢。这么一个手下败将,突然写封奏章,有什么大不了的?可是他怎么也没有料到,仅仅几天之后,新法,全部的新法就被突然间罢除!
这是真正的晴天霹雳,王安石被震傻了,他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错。甚至整个变法集团,包括号称才gān突出jīng明qiáng悍的吕惠卿、jian诈诡谲无耻钻营的邓绾等等反面角色,也都没有察觉出是谁做了什么,把这一切都翻了天。
这bào露出了王安石,以及其集团的最大弱点——警觉xing太低,政治手段太劣。
众多的史书都说王安石此人品行高洁,私德无亏,连他的政敌们都说不出他的坏来。这一点暂时存疑,我会在后面专门论述,其实他在生前就被骂得狗血淋头了。万事都要讲证据,单就眼前这件事,就足以证明王安石在政治上的幼稚。
政治,不止是治国,更重要的是治人。就是怎么整人。人类历史上,有太多的事例证明,两派相争,根本不必驳倒对方的见解主张,只要在ròu体上消灭了对手,就等于彻底胜利。
王安石就倒在了这上面,他身为帝国首相,总揽大权近5年,这是什么权威。纵观北宋历史,之前的赵普、吕夷简等宰相的任期比他长,可没一个人做到他为相时的权威。到了这种程度,居然让命根子一样的新法突然被废,都不知道怎么出的事!
还有比这更呆的吗?换句话说,还有比这更天真更纯良,不整人不搞事的首相吗?
两天之后,谜底被宋神宗解开。那根本与司马光无关,而是一个与王安石有些瓜葛的无名小卒暗中搞的鬼。这个人叫郑侠,当时的职务是个守城门的。
简单地说下这人的生平。郑侠,字介夫,福建人。宋英宗治平年间考上的进士,先到光州(司马光生地)当司法参军。后调进京城,在安上门当差。他是王安石的学生,刚调进京时王安石非常器重他,可是jiāo流了几次之后,发现时隔几年,心灵变迁,郑侠已经不是当年的弟子了,而是一位坚定的反改革派。
两人不再往来。其过程未出恶言,未见恶行。
这时中原大旱,各地的灾民涌向都城,郑侠站在城门上,一眼望去,只见瘦骨嶙峋衣不蔽体流离失所的灾民无边无沿,他心里顿时极其痛苦。
这都是王安石的新法害的啊!灾民就是证明,人民在受苦;大旱更是证明,连老天都愤怒了!于是他写出一份奏章,里边历数王安石新法弊端,声称罢免新法,苍天必雨。如果10天之后还不下,可以把他砍了。又把千万灾民苦难状画成了一幅图画,名为《流民图》。都写好后,开始发愁。怎么才能让皇帝看着呢?这是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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