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浚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本想一刀砍掉就算了,这东西居然无耻到这种地步,他没罪谁有罪?张浚跳起来,顺手从身边抓过一根铁棍,傻头傻脑地抽向了赵哲。
张浚亲手把赵哲打得血ròu模糊,昏死过去,之后拉到一个小土堆前,斩首了事。
杀人之后,张浚累了,他浑身酸软,脑子很乱,也许还会用四川方言喃喃地咒骂,这个混账世道……为什么总有这么多不靠谱的人呢?
刘锡、赵哲的确非常不靠谱,但这是谁挑出来的呢?这个,张浚是不会追问的。大人物们都活得很长久,这么较真会有害健康的。
为了健康,主要是心理健康,张浚还得再杀一个人。他这么想时,很远的地方,有一个人心有灵犀地说出了三个字:
“我死矣。”
曲端,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搞得他终于清醒了一次。张浚的确有必要杀他,原因很多,不仅仅是两人打的那个所谓的赌,也不仅仅是富平之战后,曲端的一些老部下叛国投敌,更重要的是曲端的号召力,这人如果登高一呼,很可能使川、陕变色。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是他太招人烦了,往死里得罪人。王庶、张浚、吴玠等人恨他恨到了骨子里,为什么不杀他呢?
给个理由,为什么不杀他?
之后的事qíng经过是,由曲端原部下吴玠等人提供证据,张浚定案,曲端以谋反罪被处以死刑。死之前,曲端先凝视了一会儿自己的爱马“铁象”。据说这匹马很厉害,能“日驰四百里”。他仰天长叹:“我死不足惜,铁象可惜。”
奇怪,难道张浚连他的马也杀了?还是说他再也没有机会骑这匹马了,觉得可惜?无论哪一点,都bào露了他的浑蛋心理。
一匹马可惜,李彦仙可惜不?整个陕州城可惜不?
叹息完这匹马,曲端又凝视了一会儿自己,又一次仰天长叹:“天不让我恢复中原乎?惜哉!”真是了不起!他是一位早已觉醒了的、明白自己的历史重任的大人物,可是,等他去恢复中原的话,是十年之后,还是二十年之后呢?
富平之战明明检验出西军的战斗力绝不在金军的王牌部队之下,缺的只是一个靠谱的指挥者,至于说什么十年、二十年之后才可以成功……这是一句更加混账的话,吴玠、岳飞、韩世忠很快就将证明,击败金军,几年足矣,眼下就足矣!
曲端的死法有好几个版本,著名的有毒酒、酷刑两种,这两种都离不开一个被火烤红的铁笼子。毒酒版是曲端被赶进笼子里,热得受不了,要求来点喝的,于是,毒酒出现了,他死了;酷刑版是曲端被关进铁笼子里,用蜡封住口鼻,锁上手脚,灌入烧酒,用烈火烤炙,导致五脏俱焚而死。
的确很惨,这种惨法让他广受同qíng,人们说他死得冤,张浚杀他,就像秦桧杀岳飞一样。这实在太混乱了,得有多么qiáng大的逻辑才能把曲端和岳飞摆到一块呢!
曲端从不服从命令,而岳飞面对召令,哪怕要放弃眼前千载难逢的复国机遇,都会听从命令,两者有一点相似之处吗?
关于曲端,最后归纳成一句话——他早该死了,这种东西哪怕再能打仗,也不能留着。可以推演成这样,如果全民族都听他的,而他建立了不世功业,以后就会发展成他一人独大的局面,那绝对是一场噩梦。
泄愤结束,张浚神清气慡,终于有心qíng看战报了。应该没什么事吧,金军的损失也很大,大家都需要喘口气,休息一下……突然间,他跳了起来,什么?金军再次进攻,眼看就要打到邠州了!
不会吧,西军都哪儿去了?
直到这时,他才想起来,在虏刘锡、nüè赵哲、杀曲端之前,他曾经下过一个命令,令参战的五路西军各归本路。
这明显是个坑爹的昏招,把刚刚战败的西军分散开,正好会被金军一各个击破,还有比这更蠢的事吗?恶果随之出现,迫于压力,环庆军的统制慕容渝投降了西夏,泾原军的张中彦、张中孚等人投降了金军,陕西大地上的局面已经无法收拾了。
张浚当机立断,马上逃跑。
他先是跑到秦州,再跑到兴州(今陕西略阳),眼看就要逃进四川了,他还是不停。终于,一个幕僚看不过去了,拦住他,并告诉他,再跑的话,川、陕宣抚就只剩川没有陕了!
张浚终于停下了,在兴州设立宣抚司大本营,派出大批斥候,去召集被打散了的各种西军。这一次,qíng况出人意料得乐观,人马逐渐汇集,他清点了一下,乐得合不拢嘴,太棒了,竟然有十多万人。
这消息更坑爹。富平之战时,西军只有十余万的兵力,各路几乎没有留守。这时,从哪儿变出了十几万人?
先不用管这个,反正张相公是神奇的,他说十几万,那就一定是这个数儿。看重要的,这十几万西军中,各路都有,唯独缺少永兴军。
不仅没有兵,连永兴军主将吴玠也不见人影了。
限于条件,没人知道吴玠在哪儿,如果知道的话,他们会被吓死的。并且,稍有点廉耻的话,都会无地自容,找个没人的地方去反省。
这时,吴玠率领几千名永兴军,冲破了金军占领的凤翔,沿陇山向南,直奔关中西南方向唯一的险关要塞——大散关。
第十一章 铁血和尚原
大散关,位于陕西宝jī南郊秦岭北麓,因置关于大散岭而得名。这里北连渭河支流,南通嘉陵江上源,当山川之会,扼西南、西北要道枢纽,亦称崤谷。查史书,共有七十余次战役发生在这里,如楚汉相争时韩信“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就从这里经过,三国时曹cao西征张鲁也从这里入川。
可以说,这才是川、陕之间的必争之地,张浚放弃了这里,去兴州当川、陕宣抚司,纯粹是昏了头,外行到无可救药。
当富平失守,西军挫败后,吴玠仅率领几千人孤军深入险地,抢占了这块最重要的关隘,尽显其战略眼光、名将风范。
当然,也有人不理解他。他的部下就劝他直接入川,退守汉中,顶在蜀川的咽喉之地,那样不是更有利于防守吗?
吴玠反对,那样太被动了。坚守大散关,会变成金军西进的一根刺。吴玠说:“我保此,敌决不敢越我而进。坚壁临之,彼惧吾蹑其后,是所以保蜀也。”
可怎样防守呢?这是个大学问。吴玠没去大散关的隘口硬顶着,他发现了一个绝妙点,这个点在大散关的东边,也就是背川面陕的右前方。那里四周陡峭,山顶宽平,是古代兵家所称的“隘地”,即最理想的设寨防守地势。
这块隘地叫和尚原。
地点选好了,问题却出现了。防守的三大要素:地势、士气、粮食,吴玠只有第一个,剩下的两个一点着落也没有。比如士气,还没等金军打过来,有些人就私下串联要发动兵变,把吴氏兄弟绑起来送给金军当见面礼。兵变前夜,有人把这个消息报告给吴玠。吴玠非常冷静,根本没有追究这人到底是谁,而是在第二天与所有部将歃血为盟,以民族大义感化他们,把危机变成了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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