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中邮系庄股黑幕开始,资本市场牵一发动全身地全局震荡。
市场从2245高点后,迎来不可挽回的跌势。
2001年8月的一天,袁得鱼产生了当时魏天行预言牛市爆发的灵感,他打了个电话给乔安,发出感慨:“超级大熊市来了!”
果然,屋漏偏逢连夜雨,全球网络股神话破灭,纳斯达克指数(NasdaqCompositeIndex)从5100点高空坠落至1600点,与国际接轨最为紧密的无数中国高科技股,在高潮澎湃后走向低迷与毁灭。
唐子风紧迫地打电话给秦笑,无人接听。
秦笑擦着汗,坐在去往香港的船上,后面还跟着好几只船,上面装了10多箱钱。
网络股引发股灾的第二天,袁得鱼站在佑海金家嘴金茂大厦楼底下,用手遮挡着眼睛抬头看着太阳。
袁得鱼不愿意用“tomorrowisanotherday”(明天又是崭新的一天)来形容自己的心情,他知道,多数人仍沉浸在前一日水深火热的股灾中,一种内心深处的恐惧至今还荡漾在金家嘴上空。不过,他更能领悟热力学第二定律——世间万物,到最后都会消亡——对,一切就像泡沫。
乔安眼睛闪闪发亮:“我的英雄,我好佩服你!股灾也被你预言中了!你真是金融天才!”
袁得鱼不知道该怎么说,他仿佛能想象父亲当年面对美国股灾时的心情,虽然自信心在膨胀,但无论如何也高兴不起来。
九
袁得鱼想起,自己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没做。
袁得鱼摸出身上那张交割单,一遍一遍地看,他已经很久没有那么仔细地阅读了,但上面每个数字与名字,哪怕是沾在纸上的一点点儿细小的污渍,他都烂熟于心。
提生桥监狱里,袁得鱼与杨帷幄两个人隔着一道墙在说话,清冷的风在静静的走廊里回旋。
已经适应了牢狱生活的杨帷幄万万没有想到,袁得鱼会来探望他。
袁得鱼坐在杨帷幄对面,满脸严肃,一语不发。
此时此刻的杨帷幄,比袁得鱼之前看到的消瘦了很多,头上也添了不少白发,脸上还有几个乌青的痕迹,显然,上了年纪的人,也逃不过在监狱被人欺凌的命运。
他们相互对视着,袁得鱼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反倒是杨帷幄打破了平静:“袁得鱼,我一直很欣赏你,以你的才华,到任何地方都不会被埋没。”
袁得鱼挠挠头,问道:“杨总,你怎么可以那么平静呢?将你送入监狱的理由不会让你觉得委屈吗?”
“成王败寇。”杨帷幄叹了口气说,“我还想在监狱里心情平和地好好待一阵子,有想法有意义吗?我还能越狱不成?认命,是最好的生存方式。”
袁得鱼与他聊起了阿德:“杨总,你怎么看阿德?他难道早就想投奔泰达证券吗?你又怎么看唐子风?唐子风后来将那些材料交到了纪检监察机关办公室,还直接发到了很多财经记者的邮箱,让你落得现在的下场。”
杨帷幄陷入沉默,这些事情他或多或少知道一些,但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清晰。他当时只预感到唐子风不会善罢甘休,但万万没有想到,这个自己眼中“天经地义”的管理者收购计划,反而成了唐子风最后的撒手锏。而阿德不是已经失踪了吗?这又算是什么命运?
他只能认命,毕竟这个招数与他们钳制新凯证券的韩昊是如此相似——都是利用漏洞犯下的罪。他有些后悔,要做恶人,就要做得彻底,他做得还不够。
“杨总,唐子风为什么对海元这么虎视眈眈?他为什么要如此反复折磨我们?索性一下子搞死我们算了!”袁得鱼激动地说。
“当你面对一个强大的敌人,你觉得怎么打败对方才最过瘾呢?”杨帷幄反问道。
“我是实用主义。”袁得鱼挠挠头,“我懂了,股市即江湖。”
杨帷幄看着袁得鱼想了想说:“袁得鱼,你那么年轻就经历了这些。我想,你今后什么都不用担心了。常凡在业内有很多朋友,他也是个可以信赖的朋友,你们可以合力共同做出一番大事业。”
这句话触动了袁得鱼的痛处:“常凡他……”袁得鱼含着眼泪把常凡跳楼的事告诉了杨帷幄。
杨帷幄听完沉默了,他想起常凡刚进海元那会儿,刚刚获得首届全国实盘炒股大赛亚军,意气风发,初出茅庐就锐不可当。
杨帷幄又想起在事业开创之初,常凡与自己共同经历的一些磨难。在那段时间建立起来的感情,让杨帷幄有时候觉得,常凡比自己的孩子还亲。
“常凡一直很倔强。”杨帷幄叹了一口气。他想起以前告诫过常凡,投资就是要做自己搞得清楚的事。
“要做自己搞得清楚的事”是杨帷幄投资多年的深刻感悟。
他刚做老总那会儿,有一次去美国金融市场考察,在一个论坛上遇到了一个干瘪的小老头儿。这个老头儿穿着十分朴素,与大街上的老头儿看起来没有什么差别,然而,身边的人告诉他,这个人就是美国首富——沃尔玛超市的创始人山姆·沃尔顿(SamWalton)。杨帷幄当时马上请教他:“请问您是如何做到那么有钱的?”老头儿平静地说:“我只做了一件事,做自己搞得清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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