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雷恩哈哈笑了起来,用轻浮的口吻说:“另一半的时间在上床吗?”
温瑟沉着脸,说:“别把我和你们红毛种马相提并论。”
“但有件事上你和我们这些红毛种马好像也没什么区别啊……”克雷恩轻轻叹了口气,关切地说,“我也给你们当了快半年保镖了,加上这次专门大老远跑来这种鬼地方,多少我也猜到了。塞熙她……是不会有后代了对吗?”
温瑟很小幅度地点了点头,喝下一口那微微发绿的酒。然后,一口呛喷出来,一边用手背擦着嘴巴一边抱怨:“这也能叫酒吗!这到底是野葡萄酿的还是用葡萄藤泡的水啊!”
老太婆在他后面慢条斯理地说:“野葡萄。葡萄藤泡水我以前当果汁卖过,太难喝,现在不做了。”
“该死。”温瑟把酒壶推到远角,拉过薰肉碟子,低头看了看,实在提不起半点食欲,“我那位岳父大人已经渐渐失去耐心了。他一共有五个女儿,对继承人的需求并不一定非要靠塞熙来实现。”
“可塞熙却只有靠她生下的继承人才能得到一切,对吧?”克雷恩抱着手肘,也没有进餐的欲望,“难怪你们拿出门散心做借口,也不在就近的地方找,直接一路跑到了这里来。”
“没办法,”温瑟的声音显得阴郁而低沉,“对于塞熙来说,这是最好的方法了。她可以挑选出和她相貌相似的女孩,也可以足够容易地抹杀掉那个女孩的存在。”
“不觉得……有点残忍吗?”克雷恩皱着眉,声音也跟着转低。
“你以为我想这样吗!”像是压抑的情绪突然爆发,温瑟怒气冲冲地说,“我根本不贪图他约比安家的任何东西,我和塞熙在一起是因为爱情!因为爱情你懂吗!我不是你们火精灵,可以把那种事看作互相取悦的单纯交配!我是重视感情的人类!”
他装作突然留意到周围目光的样子,克制着坐了下来,抓起熏肉干狠狠咬了一口,然后连着吐了好几粒沙子,才继续说:“就算……我这次听了她的,我去抱了一个此前根本不认识的女孩,让她怀孕,为我产下子女,可然后呢?我……我要眼睁睁看着我孩子的母亲从这世上消失啊!这是多么可怕的事情,你想过没有?”
“我想,塞熙一定也考虑到了你的心情,才会不远千里跑到这个你完全不熟悉的地方,打算找一个人生已经失去意义的女孩。也许这样,能让你觉得好过一些。”
“怎么可能。”温瑟揪着头发,大概是因为嘴里的肉干,那痛苦的表情实在是表演得非常逼真,“德尔比斯……的女孩只会让我更加同情他们。她们……不该被当作货物的。她们也都是天使创造的生命,凭什么……要因为贪欲就变成没有未来的商品?”
克雷恩挠了挠头,“那你没和塞熙好好谈谈吗?”
“没用。我一路上一直在努力。可你也看到了,她压根没有停手的意思,我甚至向她提议过,去教会之类的地方找一个孤儿当作孩子来抚养,可她……坚持要孩子的体内至少有我们其中一个的血脉。和整个诺里托城比起来,一个……卑微女孩的生命,塞熙根本不会放在眼里。”
“看来,你们这次会在德尔比斯附近徘徊很久了。”克雷恩很同情地说,“我看这边挺和平的,干脆你们给我放个假,让我也找地方玩一阵子算了,等你们成功得差不多,我再回来。”
“可惜塞熙不肯去城里,担心会在那边碰到认识她的人。不然,咱们也不用住那种鬼地方,喝这种连驴都不会舔的烂酒。”
老太婆很自然地插嘴说:“不,驴啃喝,而且只要喝一杯,之后拉磨都跟发疯一样。”
“那一定是呛得。”温瑟讽刺了一句,继续和克雷恩聊了起来。
家庭琐事引发的小吵小闹也抱怨了一通后,差不多打发了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温瑟站起来,为这次表演画上了句号,“走吧,再晚点见不到人,塞熙又要发火了。”
克雷恩暧昧地笑了笑,说:“你让她骑在上面太多了,有时候,该多把她往下面压压。”
温瑟叹了口气,和他搭着肩膀走向门口。
“怎么样?你的感觉。”出门之后,温瑟立刻压低声音问。
“应该不错,我想不出塞熙编出的这个故事有什么破绽。”克雷恩低声笑了两句,这时,他敏锐的视线突然捕捉到远处屋角一个正在翻垃圾的熟悉身影,是说要给他们带路的那个少年!他给温瑟递了个眼色,往那边悄无声息的包抄过去。
他们猛地出现在那少年身前后,把他着实吓了一跳。没想到,那少年一看是他们,布满伤痕的脸立刻因为惊恐而扭曲,一边摆手后退,一边声音发颤地说:“我不知道,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下午说的,全是骗人的!全是骗人的!”
克雷恩一个箭步上前,伸手揪住了那个少年的领子,连拖带拽把他扯到旁边窗户透出的灯光下。
那张脏兮兮的脸两边都已肿起,额头上还顶着一条血尚未完全凝结的裂口,从领口看去,那瘦削的身体上还有更多无法掩饰的伤痕。
毫无疑问,这些伤来自于不久前的一场殴打。
“怎么回事?谁把你打成这样?”克雷恩克制着怒气,尽量装作什么都没猜到的样子问。
“没、没有,是我自己不小心,摔进矿坑里了。”那少年慌乱的眼底写满了哀求,“求你们别问了,求你们……”
“是因为你抢着给我们带路的事吗?”温瑟弯下腰,盯着他问,“还是说,是因为你提到了买人的事?”
如果是前者,那就只是少年们争抢赚钱机会的殴斗事件,而如果是后者,那就说明这个小镇的奴隶贩子,也已经进入了戒备状态,对陌生的新客人透露消息,成为了禁止事项。
那少年只是摇头,不停地说:“什么都没有,真的什么都没有,我就是摔进矿坑了。”
“算了,放他走吧。”克雷恩松开手,看着少年惊慌失措逃走的身影,叹了口气,“这里的戒备程度,比咱们预料的高太多了。”
“可按照教会的情报,这里之前并不是这样的。康特塞勒是个很嚣张的家伙,能让他这么收敛,多半……米洛背后的势力很不一般。”温瑟斟酌了一下,说,“走吧,这里实在没有突破口的话,也不必强求。安全第一。咱们还没有和大商人正面对抗的本钱。”
“嗯。而且这里估计也没有和芙伊相关的直接线索。康特塞勒能把这小镇控制成这样,多半用不着地牢那么隐蔽的设施。”克雷恩看了看天上的双月,有些失望地捏了捏拳头。
往回走了两步,再次经过酒馆门口的时候,那个老太婆撩开布帘走了出来,“喂,你们刚才什么也没吃,饿不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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