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开。闪开!”两队士兵疾速冲过来,凶神恶煞般,挥舞着皮鞭,将人群驱赶至侧。稍微躲不及的几位咪猜,已被皮鞭狠狠的抽在了身上。方才还热闹的集市,顿时哭喊声响成一片。周围苗人瞪着眼睛,握紧柴刀,恨不得把牙齿都咬下来。
长长的官兵队伍开过中间有八名轿夫抬着一顶大红的官轿,不疾不徐行进。轿后各色官员杂役,亦步亦趋,小心跟随,队伍直拖了百丈来长。
四德被人群挤得差点透不过气来,忍不住哼了声:“这是哪里来的官老爷。架子倒是不小!”
“嘘!”旁边一名似是看热闹的华家老头急忙拉扯他。紧张道:“小咪多。你不想活了?这是我们叙州府的聂大人啊!”
聂大人?林晚荣听的恍然大悟,这位就是叙州的父母官聂远清了。聂远清官放叙州之前,曾是诚王的得意门生。诚王父子倒台之后,朝中势力被皇帝清洗。只是这大人的处偏远苗寨,也没听他有过什么坏官声,这才被吏部保留了下来。
林晚荣来叙州之前,这些都已打探清楚,也做了相应的准备,要不然怎敢学那强龙过江!
想想金沙江岷江的天险,差点将自己都拦在了门外,难怪听不到这厮的差评呢。林晚荣苦笑。一个不肯为老百姓架桥修路谋福利的父母官,姑且不论其人品怎样,最起码他不称职!
“大叔,我看这位大人,好像很正派的样子啊!”林晚荣故作不解,朝那老头笑了笑。
“正派?”老头莫名其妙的望着他:“咪多,你真的是苗家人吗?这位大人是有名的天高三尺。不要说是苗家了,就连我们华家也恨——咳,咳——”
老头匆匆住了口。林晚荣抬头望去,只见几个黑苗青年正在人群中挤来挤去。无所事事的样子。
娘的,还有暗哨啊!林晚荣冷哼了声,这才体会到安姐姐的良苦用心。狐狸姐姐请他到苗寨来,只怕不单是为了招亲这么简单。小小一个叙州,水深着呢!
坤山依莲一众苗家青年男女,望着聂远清的轿子耀武扬威、扬长而去,脸色涨的通红,敢怒不敢言。
好不容易通过几天的相处,让他们消除了些对华家的仇视,却被这个聂远清瞬间就翻倍的找了回来。林晚荣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阿林哥,今晚我们就宿在西城外吧!后天一早就上山去!”依莲见他脸色不好看,小心翼翼说道。
林晚荣本想请大家住店的。但一想,参加花山节的苗人去住店,这不是开玩笑么?他急忙嗯了声,对四德打了个眼色。
四德机灵无比,去了一会儿,回来时,手中提着两个硕大的袋子。打开来,却是些精巧的小吃糕点,还有些姑娘家喜欢的头饰胭脂水粉,装了满满两袋子。
山寨里出来的都是些穷人家的孩子。在大街上逛了半天,口水流了不知多少。十八九岁的大姑娘小伙子,愣没人能掏出一个铜子。林晚荣虽不是善人,却也看的心里难受。
依莲急忙道:“阿林哥,你这是干什么?”
“你不许插嘴!”阿林哥脸色一板。依莲这个丫头个性极强,被她一捣活,准得乱套,索性剥夺了她的权力。
他轻易不板脸,但一垮下脸来就气势骇人,依莲吓得不敢说话了。
林晚荣将那糕点一一递于诸人手中。又将胭脂水粉塞到咪猜们手里:“今天是我请我的兄弟姐妹们吃糕点。谁也不许推辞。要推了,那就是不拿阿林哥当朋友!谁要是不拿我当朋友,小心走路遭雷劈、逛街被人踢、吃饭尽拉稀——”
他的诅咒实在太恶毒了。众人听得面面相觑,不知该要如何回答,只好拿目光偷偷打量依莲。
依莲心中酸酸。又想哭,又想笑。望着他坚定的神色,喃喃道:“阿林哥,谢谢你。你是这世界上最好的人!”
我他妈好个屁。我的银子都堆在家里烂掉了!活了两辈子,他头一回因为钱多而深深羞愧。
既然依莲都开了口,又是阿林哥请客,众多咪多咪猜自是喜不自禁。尝着可口的糕点。打量着手中的弯刀头绳发卡这些小玩意儿,欢笑声响成一片。
林晚荣也尝了块糕点,直觉世间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美味,竟把巧巧的手艺也比了下去。难怪凝儿爱拿着我的银子大撒把呢。这滋味真是无与伦比。她比我看得开啊!
别的咪猜都分发了胭脂水粉,唯独依莲两手空空。林晚荣笑着从袋子里摸出个小瓶塞进她手里:“依莲,这是给你的!”
淡淡的芬芳沁入鼻孔,让人一闻就再也不忍释手,少女摩挲着小瓶,喜不自禁:“阿林哥,这,这是什么?”
“这个叫香水。也就是女子用的水粉,你拿回去那个山洞里好好藏着!”想起那夜依莲偷偷藏起来的劣质水粉,林晚荣忍不住打趣道。
依莲脸上一红,忐忑不安道:“这个香水,是不是很贵?!”
“不贵!”林晚荣郑重摇头:“才十文钱,还抵不上送她们的头绳呢!”
“阿林哥,你为什么要对我这样好?!”依莲双眼蕴积着泪水。轻轻道。
他怎好说是在替那姓聂的王八羔子赎罪。唯有叹了口气,无奈道:“因为我们都是兄弟姐妹。让大家吃不饱饭、穿不起衣裳,那是大大的罪过!你相信我,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52书库推荐浏览: 禹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