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周全的残魂已被他收于法器之内。
他脑海中惨兮兮的人脸,正是检验周全残魂后留下的具象。
何等的狠辣与恶毒,才能驱使凶徒如此肆无忌惮地杀害可怜无辜之人。
他心中不寒而栗。
将对方绳之以法的执念却愈加坚定。
自觉双肩担负千斤之重。
一面担着【三花洞】弟子的血仇,担着掌舵人、众位族人的厚望。
另一面则担着几个可怜人的不甘绝望,担着自家所执着的公平正义。
想到这里,他长长呼了一口浊气,仿佛是在千斤重担下所作的自我解压。
“为什么首先选择到降世营来调查?”
在他不远处站着的正是何晶晶。
她一边翻看记录,一边不解地问道,“这里既不是最远的,又不是最近的。而且,降世峰与我们同属望鸽一系,倘若搞出些矛盾,只怕有伤和气。”
因为运量不是很大,礅荒各营地的飞舟码头一般都是由某个舟行独家承揽生意。
降世营的码头自然由常元宗附属舟行运营,来此搜查倒也方便。
只是这里的航运记录因平日少为看管,放的稍有些杂乱。
“我们不必大张旗鼓,只在暗中调查,于降世营颜面无损就可以了。”
何灵心的思绪被她打断,反倒觉得有些放松。重新把注意力转移到案子本身上来,“木晚枫出自云隐宗。云隐宗在西北又归属降世营管辖。我自然要来这里看看。”
他想了想,“事实上,我一直很奇怪。木晚枫私下买卖魔角的事情已经有不少年头了,但云隐宗却无一人知晓,这不是很奇怪的事情么?所以,我此行重点是想到云隐宗摸个底,飞舟码头自然也要查一查。”
他的话音顿了顿,但手上仍在翻找着什么,“上次彻查之时,咱们的人只对云隐宗本山动了秘法。动静搞得天大,却什么都没有查出来。现在回过头想一想,陇南码头出了这等变故,西南军营内才应是我等着力的重点。”
“你要查云隐宗?”何晶晶显然吃了一惊,手里翻箱倒柜的动作也不由地停住,连忙劝道,“云隐宗现在可是个火药桶。上次整宗被施秘术、折损寿元之后,他们已经不好再碰了。大威峰那里盯得也紧,倘有处理不当,再被抓住把柄参一本……总之,【三花洞】再经不起折腾了。”
提起此事,何灵心也有些郁闷。
对一整宗的人使用伤天害理的神魂秘术,何天仇的脑子是不是有病。
听说上次青羊镇的案子,这人就出了差错,也不知掌舵人为何还要继续用他。
这念头在脑中一晃而过,便丢掉了。
他不是一个喜欢抱怨过去的人,尤其不喜欢将抱怨挂在嘴上,“所以云隐宗只能暗查,我的读心术也要谨慎使用。”
“那岂不是要陷入被动……”何晶晶说到一半打住,忽然觉得自己一直在涨对手士气、灭自家威风。
“谨慎使用又不是不用,”何灵心却不大在乎她怎么看,双目中似乎放着精光,“你要知道,抹除记忆的神通,不是那凶徒独有的。”
何晶晶张了张嘴,却不再反驳,继续埋头找寻。
忽而瞧见什么,有些吃惊,伸手比划了一下,“你过来看!”
何灵心顺着她手指处瞧去,是一个空荡荡的抽屉。
可能是太久的时间无人打理,灰尘扑扑的。
再看抽屉外,用很小的一行字写了时间。
这正是盛放三年前航运记录的抽屉。
“难不成,凶徒果然出自降世营?”何晶晶精神一振,忍不住喜道,“否则,他为什么要拿走这里的记录。”
“未必,不要忘了在陇南飞舟码头发生的事情。”何灵心脸上的神情却依然平静,“他能取走降世营的记录,便能取走不动营、大威营、宝生营、金刚营的,甚至法华寺和兽人塔的也有可能被盗走了。我们的对手如此狡猾老辣,不会算不到这一层。”
说着,他缓步走向何晶晶那边的抽屉。
抽屉内扬起的灰尘渐渐沉下,露出抽屉底部。
两人瞧着,俱是吃了一惊。
抽屉底部积了厚厚一层灰,有人在上边写下清秀俊逸的五个字。
“二位辛苦了。”
……
在飞舟码头外的丛林之中,一个身穿月林宗服饰的男子望着码头方向若有所思。
不久,瞧见【三花洞】二人自码头走出来。
男子冷静躲去树后,远远望着二人背影往降世营方向而去。
“有点意思。”
他嘴角微微翘起。
随后闭上双眼,嘴里喃喃说了什么,吐出的却是清丽悦耳的女子声音。
识海中,一个环周均匀排布着六只耳朵的心形物事忽然亮起赤芒。
其中一只耳朵微微颤动,散出一圈圈古怪密纹。
脑海中旋即显出一幅画面。
只见一处不知名的洞府内,一个身穿云隐宗道服的男子盘腿坐在聚灵阵中央,一手握着散发血光的长簪,另一手握着珠形法器,满脸严肃神色。
一阵怪风忽从洞内刮起,一道白芒顺着男子手臂钻入体内……
……
不二冷哼一声,旋即睁开了双眼。
耀眼白芒很快冲到他识海边缘,眼看就要一头撞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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