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冰闻言点点头道:“奴家多唱减字《木兰花》,徐文远这曲木兰花,当慢唱,当以长音来唱,如此显出词作中淡淡的悲意。奴家可以试试。”
许多词牌,并非就是一个格式,就如木兰花中有减字,可以成长短句,也可以如徐杰这么写得像七言诗一样。就如同一首曲子,填不同的词都可以唱,甚至不同的词多一些字少一些字也可以,但是前提是要符合韵律,不能突兀。这就是同个词牌,不同格式变化的原因。
吴仲书闻言笑着夸了一句:“解大家果然名不虚传,《木兰花》的音律也能信手拈来,解大家请!”
解冰这类花魁人物,职业修养就在这里,不论什么词牌的音乐,都要烂熟于心,古往今来的词牌何止几百,要都能奏唱,其中功夫可不一般。这也是那些青楼女子为何要自小训练的原因。
解冰拿起琵琶,准备开始,却是忽然想起一事,开口又道:“吴相公,奴家以为这首词乃徐文远之作,此时要唱此词,岂能缺了这位徐文远?”
解冰倒是聪明,刚才方定去请徐杰,没有成功。此时解冰便要假吴仲书之手,再去请徐杰。便也是料到徐杰可以拒绝自己,可不敢拒绝吴仲书。
果然吴仲书闻言大笑道:“哈哈……差点把文远给忘记了,快,差人楼下去请。这个徐文远也是怪异得紧,非要坐在那二楼不上来,莫非是不愿见老夫不成,难道老夫还能吃了他?”
解冰已然笑开了花,目的达到了,手中的琵琶自然也停着等候片刻,等徐杰上来之后再唱。
此时楼下,却也起了些波澜。
钱夫子点了五首词唱,三个花魁,每人唱两首还少了一首,再轮到那个遇仙楼名叫楚江秋的花魁之时,已然没有词了。
这二楼的气氛,实在不怎么样,没有一点诗会的氛围。台下众人大多灰心丧气,台上无词可唱的花魁,也是面面相觑。
楚江秋见得当真是无人捧场了,唯有开口说道:“奴家楚江秋唱一曲老词与诸位公子听听吧。”
文人相轻的道理,就是人大多都有一种自以为是,大多会觉得自己不比别人差,不仅是文人相轻,归根结底,就是人本身就相轻。何况读书人自觉高人一等,能通古往今来,能知天文地理,能读古今典籍。又有几人会觉得自己肚子里的墨水会比人少。
便听有人开口道:“适才是何人的大作拔得头筹了?不若再叫此人填上一曲与大家品鉴品鉴如何?也免得台上无词可唱。”
徐杰闻言一愣,木秀于林,总有风来摇摆。似乎坐这二楼也并非就真的好,因为徐杰若是坐在三楼四楼五楼之类,必然不会如此被人故意针对,也不会只有徐杰一人出彩。
兴许也不是真的故意要针对徐杰,只是徐杰自己如此感受。那开口叫徐杰作词之人,大概就是想看看徐杰到底凭什么出彩,是不是真有点本事。
便听有人答道:“好像叫徐文远吧……”
“对对,大江徐文远,就是我身边这位,与我可是知交好友。”夏锐看热闹的不嫌事大,或是吆喝起来格外卖力。
所有人的目光便也聚在了徐杰身上,也还有话语而出:“徐兄台,可还有大作?”
“徐公子,再来一曲如何?”
这二楼几十人,已然有许多人跟着在起哄。
夏锐也在一旁起哄着:“文远,来来来,且让众人都见识见识,好教他们都知道文远你是何等的了不得。”
徐杰看着这起哄的场景,心中也多想了许多,口中答道:“觉敏兄,再留一首,我们就得走了。”
徐杰此时已然能想象到那六楼之上是什么场景,必然也是起哄连连,若是有人再来请,拒绝也不好,再上楼,不多出几首大作只怕是挡不住六楼那些大才子们的起哄。若是豪饮几番,酒兴来了,兴许还要与人起一些暗地里的争夺,那便有些得不偿失了。
“走?这么早走做什么?扬名立万就在今日。”夏锐劲头十足。
徐杰轻声笑道:“扬名立万的手段你还不懂,先走之后,叫人寻不到,才是真的扬名立万。这叫缺憾之美。”
夏锐闻言,当真作了一番思索的模样。
徐杰已然动笔再写,写完之后起身就走。
夏锐连忙跟了上去,口中还道:“诶,文远刚才一语,当真有些道理,我怎么就想不到这般的道理呢,还是文远多智。深藏身与名,方才是大名,清流之人多好这一口。”
徐杰转头笑了笑:“寻个摊子吃碗面片去,每次到得这摘星楼,都吃不饱。”
“吃面片,我请。”夏锐拍着胸脯说道。
徐杰留了一作,转身就走了。倒是让那二楼许多人有些回过神来,有人抬手把徐杰写的东西拿过来,看了看,口中只道:“这……”
另外一人也凑过来看了一眼也说:“这个……”
待得那张纸多传了几人,便看一人抬手一拍脑袋,口中惊呼:“我说徐文远这个名字怎么这么耳熟呢,原道是在杭州的时候听过他的大名,回文妙手徐文远是也,曾在西湖上留过一首应景回文诗,诗名《水镜》,技艺不凡,连江宁吴夫子都与之同游西湖。”
此人话语一出,果然又有人说道:“原道这个徐文远啊,难怪难怪,在秦淮河上,有一段时间,处处都是他填的《念奴娇》,听闻也是吴夫子点名要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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