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启明的后手,自然就是夏文。那个本还等着登基的夏文,李启明与夏文其实又见了一面,其中谈论之事,再也无一人知晓,甚至罗寿或者李启功,都不知晓这二人到底在一处地窖里谈过什么事情。
众人听得一句坐等,各自又落座。却还是有一人沉不住气说了一句:“枢密,大不了……大不了拼了!”
大不了拼了,也不是空话,李启明这个时候,就算一切都不能如他的意思,也还有一拼的资本,一万多金吾卫,千余金殿卫,就算城外十几万禁军不能都为他在关键时刻效死,李启明也有一拼的资本。两三万的心腹,李启明是有的,高手,李启明也有,虽然不如金殿卫多,却也不少。
所以李启明抬了抬手,答了一语:“拼,那是最后之法,此时莫急,等着就是。”
李启明等什么呢?
等的就是已经入了皇宫的夏文。
那个入了皇宫之后战战兢兢的夏文,正陪着宣德皇后闲聊,兴许人在惶恐不安的时候,在最亲近的母亲身边,方才寻到一种安宁。
宣德皇后看得出自己儿子脸上的魂不守舍,开口劝解道:“皇儿不必担忧,你父皇必能把事情都处理妥当的。”
皇后其实也是满心焦急,这京城的事情,皇城里的事情,她岂能不知?即便是不知详细,她也知道大概。手握百万大军的李启明,终究是他亲生兄长,面前的这个儿子,将来十有八九就是皇帝。
身在这个尴尬的位置,李皇后才是真心痛,心痛为何事情会变成这般模样。但是她一来做不了皇帝的主,而来也做不了兄长的主。兴许唯一能让李皇后安慰的是面前这个儿子,她十分满意。
兴许李皇后更愿意回忆从前,那个时候的李启明,如一个小厮跟班一般跟在老皇帝身边,尽心尽力为老皇帝办差奔走,那时候的李皇后,也正受宠,兄妹二人不时能见到,见到都是相视而笑,还有一个读书认真的夏文在身边,兄妹二人都对未来充满了希望,那个时候兄妹俩也是最快乐的时候。
时过境迁,转眼间,到得如今,老皇帝自从开始生病之后,再也不来李皇后这里,甚至李皇后求见之时,十有八九也见不到人,这种冷遇,也是李皇后这么多年从来没有感受过的。
“母后,如何能不担忧啊?”夏文答了一语,却在犹豫要不要继续往下说,想了想,还是多说了一语:“母后,事关李家存亡,也事关大统克继,教儿臣如何能不担忧?”
夏文把话语说得直白了一些,也听得李皇后脸面一沉,眼眶中的泪水已然落下,口中说道:“皇儿,你是夏家之人,母后如今也是夏家之人。”
说完这一语,李皇后已然掩面而泣,哭出声来。这一语,道尽了这么一个女子所有的无奈。
夏文终于在自己母亲面前袒露了心中所想:“母后,夏家多的是人!”
这一语,夏文说得有些咬牙切齿。夏家多的是人,归根结底就是这皇位谁都能坐。归根结底就是夏文怕这皇位落了他人。
“皇儿,你父皇自有定夺的,你父皇最喜欢你的……”李皇后心如刀绞,却还在与自己儿子去分说,这是她唯一的儿子,也是她最重要的心理依靠,就算皇帝冷落,就算兄长冷落,但是看到这个儿子,身为母亲的也就看到了一切。
夏文却是自顾自在思索,也咬牙切齿再说:“原先儿臣也是这般以为,以为父皇最是喜欢儿臣,其他人远远比不得儿臣在父皇心中的地位,而今再看,只怕不然……”
李皇后看得夏文咬牙切齿说话的模样,惊得哭泣都止住了,连忙问道:“皇儿你为何有如此想法?皇儿你万万不可有如此想法啊,你在陛下心中,依然是无人可以取代的。”
夏文闻言笑了笑,逼问一语:“母后,既然如此,为何这么多年,父皇却不把那太子之位给了我?父皇还想什么呢?还想给谁?还有何人比得上我?还有何人能比我做得更好?莫非是那个吴王?是啊……我也不过就是个郡王而已,别人却成了亲王。母后,你说说,这是何道理?就算头前不立太子,这两年多来,父皇病危几次,身体每况愈下,人人皆知他宾天不远,到得这般关头,何以还不立太子?别人都说帝王心术,在于捉摸不透,而今人人都说父皇要传位于我,呵呵……这是不是就是旁人所说的捉摸不透?”
夏文一时发笑,一时落寞,一时激动,一时气愤,一时自言自语,一时又去问李皇后。
李皇后听得心惊胆战,直接下了座椅走到夏文身前,伸手便想去遮掩夏文的嘴,口中急切说道:“皇儿啊,万万不可说这大逆不道之语,万万不可僭越胡说啊。”
“胡说?母后,儿臣说的那一句有假?父皇当年,可是当了四五年的太子。天下谁人不知太子乃是社稷安危之本?历代立太子,哪个不是早早就入住东宫?莫不是真要到了宾天之时,让那些非分之想闹得天下风雨飘摇?历朝历代,可有过这般的?”夏文说得越发激动,也说出了一些道理。
太子乃安危之本这句话,并不假,皇帝也是人,也有可能有个意外,不论是急病而亡,还是走路摔死,都是有可能的。那么太子就是稳定人心的根本。若是皇帝陡然宾天,又无太子,还有几个都有些势力的皇子,必然天下大乱。
“皇儿,皇儿,不可再说,不得再说……你父皇心中,一直都是最喜欢你的,病危之时,也只召你一人入京,皇儿岂能还不知你父皇心意?”李皇后还在抬手去拦,却又如何拦得住这么一个长大成人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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