喇嘛微笑望着纳木:“孩子,为什么劝大家回去?”
“因为天气寒冷,再在这里跪着,大家可能会冻伤。”纳木不认识这位喇嘛,但看服饰知道肯定是一位大神通,赶紧恭敬应道。
喇嘛摇摇头:“你看看那些金顶。”
纳木顺着他的手指望去,看着扎什伦布寺白色院墙里那些染着碎雪的金顶褐色建筑,满脸不解,恭敬道:“那是班禅灵塔,请上师明示。”
喇嘛温和说道:“灵塔殿在前,又怎会见万千虔诚心灵受苦?”接着面色一凛道:“若半途而废,那是外道所愿。”
这句话一出,原本已经动摇,正站起身来的藏民们又齐齐俯在了雪地之中。
纳木急了:“可这天太冷。”
忽然他发现自己身体一僵,再也不能动弹,口舌发麻,说不出一句话来。
崔姓官员发现他的异常,赶紧上前扶着,对那位喇嘛道:“上师,这是孩子。”
昭昭天日,喇嘛还是不会对这些官员们做什么,微笑道:“孩子也会入魔。”
纳木的身体又能动了,他又惊又惧,手摸上腰畔的藏刀,却没有勇气拔出来面对这位大喇嘛。
他不动,有些藏民却动了起来,围住了他,骂个不停,甚至准备开始动手。
崔老师着了急,大喇嘛却是微微一笑,瞳中闪过光芒。
“纳木!”
又有几个藏族年青人跑了过来,手上拿着刀子。
过来的年青人是纳木在省城民院的同学,还有些相好的朋友。
他们同乡十二人,有些人为了节约钱,所以没有回来,将鹏飞工贸捐的钱都存了起来,还有些都跟纳木一起回了乡,今天也来到扎什伦布寺,看见这边要发生冲突,所以跑了过来。
纳木皱眉道:“怎么在寺院前面动刀子,快收起来!”
他说的话,那些年纪大的藏民可能不会听,但这些年青人却很听话,将刀子收进腰畔,恶狠狠地盯着先前那些准备打纳木的人。
几个年青崽子就像恶狼一样,那些成年藏民下意识地退了两步。
那位喇嘛又说话了,话语里不尽悲天悯人之意:“纳木年青人,你心疼同胞身体,是慈悲,但后藏连年雪灾,非佛师不能化,我们在此处请礼,何尝不是慈悲?”
纳木一时语塞。
“将这些心不诚的年青人请走,不然佛师感应到他们身上并无虔诚之心,是不会出来的,而这雪,也会越来越大了。”
似乎为了印证这位喇嘛的话,漫天飞雪渐狂渐厚,空气愈来愈冷,呵气成冰。
有些狂热的信徒开始对纳木这些年青人推推攘攘,情势大乱。
俯卧在扎什伦布寺前的藏民们,有些已经冻的不能动弹了。
寺庙白墙,金顶白雪,一片白色,严寒逼人。
……
嘀答。
这是钟表长针跳动一格的声音,是一首歌中妩媚女人唇里吐出的字语,更像哪家水龙头关不紧,滴水入石的声音。
被风雪酷寒冻的一片静寂的扎什伦布寺,人人都听到了这一声嘀答。
然后是……嘀答!
嘀答!
嘀答!
……
“雪化了……”纳木看着寺庙白墙上的冰棱子往下滴着水,痴痴说道。
满天的风雪在一瞬间停止。
头顶天空的乌云正缓缓散去。
几丝碧天露出美丽的身影。
许久不见的阳光温暖的拂在地上黑压压的藏民人群身体上。
藏民们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纷纷站起来。
空气中的温度渐渐升高。
崔老师轻轻摸摸自己身上被雪水打湿的皮袄,傻傻地说道:“这是怎么回事?”
先前还是酷寒严冬,此时却是温暖如春。
藏民们以为是自己的虔诚打动了扎什伦布寺里那位“佛师”,欢天喜地叫了起来,有的人对着寺庙叩头不止,有的人开始舞着,虚弱的老者们坐在雪水中呵呵笑着。
那些人群中的喇嘛自然知道不是这个原因,脸上都露出大惊骇的神情。
纳木身旁的喇嘛感觉到了数股高不可测的境界气息,心头一颤,悄无声息地潜入了人群中。
在寺前石阶处对着九世噶玛仁波切咒骂不停的吐血喇嘛僵立原地,喃喃道:“颠倒四季,这是哪位活佛的神通?”
九世噶玛仁波切笑了,露出口里半截舌头,望着街对面那三大一小的四个游客,合什恭敬一礼。
※※※
“如果你不想后藏发洪灾,我劝你赶紧住手。”
叶相僧在易天行身旁轻声说道。
易天行吐了一口气,缓缓稳住腹内的红日玉盘,松开了蕾蕾的手。
“我可以一把火将这城市烧了,却没有信心可以融雪而不伤人,干天时而不遭谴。”易天行接着松开拉住小易朱的手,“得亏你想出法子,让蕾蕾帮我控制。”
一松开易朱的手,扎仁伦布寺周的气温就稳定了下来。
“你不是说旅途中不会管闲事?”叶相僧望着易天行微笑道。
易天行搂过蕾蕾,呵呵笑道:“谁教我家媳妇儿是个大慈悲的家伙。”
蕾蕾嗔了他一眼。
叶相僧又一笑:“我教你们一家三口做好事,怎么你们都不谢我,当我不存在?”
52书库推荐浏览: 猫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