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相僧看了一眼西边的扎什伦布寺,低头祷告,脸上渐趋平静。
“师兄为何不飞来藏原,反而慢慢行来?”
“一拖三太累。再说了,我现在不喜欢飞,总感觉一飞就有可能飞到什么我不知道的地方去。”
“直觉,往往是准确的。”
“明天我们就要去见他。”易天行看着他静静说道:“能不能先告诉我,他是谁?”
“师兄你为什么没有选择飞升?而且回来之后,便要来西藏?”叶相僧反问他。
易天行想了想,缓缓说道:“在那个山谷中,我之所以不去,只是因为我……不想去。”顿了顿又道:“但当时的情况有些微妙,精神化为火鸟遨于九天之上,刹那之间感应到了数道强大至极的气息。一道气息来自武当,是真武那龟儿子,一道气息来自梅岭,不知为何竟让我隐隐有些害怕,一道极微渺的气息来自南方某海岛,后来我才知道那是秦梓儿,还有一些万里之外的气息,淡淡然然,与我往年所接触的佛道两家完全不一样,想来是西方的某些大能,他们与我无干,我自然也就不加理会。在这所有的气息当中,最强大的一股来自省城,霸道之极,似乎对我那个举动极为轻蔑。”
他哈哈笑道:“这种霸道不屑,除了我那老猴师傅还有谁。”说完这句话,他忽然静了下来:“我当时想逗逗老猴,所以一直将虚神盘桓天上,不肯落下。便在那里,我忽然感觉到了西藏这面有人释出了某种气息,那感觉相当熟悉亲近,绝无恶意,一声声佛偈从高原之上传至虚空,令我心清意明,落了下来。”
当时易天行于六处后山谷内飞升时,秦临川与九世噶玛仁波切为他护法。
满天光点洒落谷中,幻作花瓣,幻作琉璃碎片,晶莹宝气内,隐有佛偈传来。
原来这佛偈竟不是心声,而是这世上有人以大神通念出!
……
易天行望着扎什伦布寺内的微暗灯火,叹了口气:“那人对我有善意,却不想我上天,这个问题我想弄清楚,所以山谷中九世噶玛仁波切邀我来此一行,我便答应了。只是到了拉萨后,我的内心开始隐隐不安,似乎我一旦与这人相见,我平日禀持的理念便要毁于一旦,所以逡巡不肯前,倒是你……”他笑了笑,“倒是你显得比我更为迫切。”
“师兄平日禀持何等理念?”叶相僧问道。
“别惹事儿,老实过日子。”易天行皱眉苦笑道。
叶相僧哈哈一笑,终于将这一天来的悲郁心思化解了一些,道:“你若老实,这天下可还有老实人?”
“你为何要来见他?”易天行一窘,反问道。
叶相僧一合什道:“我与他在佛祖身旁同胁侍,相交千载,自然要来为他送行。”
……
“原来你已经醒了。”
“仍在半梦半醒之中。”
“我们这时候去?”
“明天,是明天。”
※※※
扎什伦布寺的入口处,就可以看到壮观的殿宇群落。那白色房屋上面所有金顶的褐色建筑群,就是历代班禅的灵塔。右前方是一座高大的白墙,每逢节日,巨幅的唐卡在这里展示,整个寺庙则被一圈高墙围着。
高墙,宛若一道防御工事。
易天行不知为何,从内心深处相信肥红鸟的本事,将蕾蕾与易朱唤去游览城市,他与叶相僧便来到了扎什伦布寺的正门前。
一条大道直通寺门。
寺门口,那只剩下半截舌头的九世噶玛仁波切已经毕恭毕敬地等候在那处,一身喇嘛袍子,双手平摊,献上哈达。
素白的哈达只备了一条,看来这位上师并没有足够的境界看出叶相僧的虚实。
易天行轻轻低头,互致敬意。
“上师许久不见了。”
“护法能来便是好的。”噶玛上师只有半截舌头,说话不是很清楚,但这句话显得格外激动。
三人便准备入寺。
忽然间,场中气氛一变!
虔诚的信徒们缓缓从场中走开,似乎是收到了某些人的意思。不一会儿,一大群衣色各异的喇嘛们不知从哪里走了出来,缓缓涌向寺门,将他们三人包围在了正中。
“扎西喇嘛!你又来做何?”噶玛仁波切看着这些喇嘛怒斥道。
易天行眯眼一看,便知道这些喇嘛都是有境界的人,有高有低,气息混杂,显然不是一派。
领头的那位喇嘛叫做扎西喇嘛,他向着噶玛仁波切行了一礼道:“甘丹寺以为,宗喀巴大师应回甘丹寺。”
“宗喀巴大师何在?”噶玛仁波切怒道:“原来昨日,都是你们这些人做的鬼。”
易天行好笑,凑到叶相僧身边说道:“好象这些人是来抢你回寺供奉。”叶相僧一笑无语。
扎西喇嘛冷笑道:“噶玛仁波切,我等敬你身份,怜你苦修不易,所以好言相商,谁知你们扎什伦布寺倚仗外人之力,强留佛师于此,这算何等样的作为?”
他身后的喇嘛们也鼓噪起来。
宗喀巴大师是格鲁派的开创祖师,相传是文殊菩萨化身,甘丹寺身为格鲁派第一大寺,如果宗喀巴大师留在扎什伦布寺,确实说不上占理。
九世噶玛仁波切向易天行行礼道:“护法,实在抱歉,不知何处传来的臭风,竟迷了这些人的心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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