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杀手的也有三大职业道德,可说是内规。
一,绝不抢生意。杀人没有这么好玩,赚钱也不是这种赚法。
二,若有亲朋好友被杀,即使知道是谁做的,也绝不找同行报复,也不可逼迫同行供出雇主的身分。
三,保持心情愉快,永远都别说“这是最后一次”。这可是忌讳中的忌讳,说出这句话的人,几乎都会在最后一次任务中栽斤斗。
对每个成功的杀手来说,除了精准狙杀目标,风格是最重要的。
越是厉害的杀手风格就越鲜明,辨识度高,让人有种”嗯,这一定是某某人干的”的强烈印象。
鹰也一样。
在霓红城市的上空,鹰在二十九次的行动中逐渐找到属于自己的生存法则。
能够用一颗子弹杀死的人,绝不用第二颗。
如连第二颗子弹也错发了,绝不恋栈,收拾枪具就走。
鹰比其他杀手都要重视效率,遵守杀手应该遵守的任何规范,可说是一个无聊至极的刻板家伙。
比起那些视任务完成为自尊的杀手来说,鹰相信自律比其它的东西更能让自己生存下去。这样的杀手,根本无法成为小说家笔下脚本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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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是鹰最喜欢的工作时间。
九成杀手都喜欢在黄昏扣下板机。
日夜交替,光影赭红,衬抹着生死分离的惆怅。如果有杀手里也有兼差诗人,多半也会为血溅黄昏的愁绪赋辞吧。
林森北路三段,某栋二十七层高楼,天台。
下午五点,鹰点燃第一只烟,架好狙击枪。
五点十七分,烟熄了。
一辆白色奔驰停在新开张的居酒屋前,秃头肥佬在黑帮小弟的簇拥中下车,神色睥睨。
就跟牛皮纸袋里的照片一样。目标。
“鼻子鼻子鼻子……眼睛!”鹰念着童年游戏里的规则语,扣下板机。
咻。
肥佬的左眼多了一个血红色瞳孔,眉头皱了起来,嘴巴开得老大,大概是想起什么重要的事忘了去办。
透过瞄准器,鹰看见肥佬后脑的浆汁溅洒在委托人的亚曼尼西装上。
委托人兀自握着肥佬的手,表情看起来震惊至极,十几个小弟乱成一团,有的不断往高处张望,有的惊惶地找掩护。
“好好演场戏吧。”鹰将一朵黄花放在天台上。
将瞄准器拆旋拆下,枪身各部份一一分解,有条不紊地放妥在银色公事箱里,鹰打开天台安全门,慢慢走下楼。这栋大楼没有在楼梯间装设监视器,鹰已经事先探查过。
附近的街口已围满警车与记者,黄色的封锁线拉得像蜘蛛网似的,一身是血的委托人正接受SNG记者访问。
“老百姓好端端的走在街上都会被杀,警察干什么吃的!我还能说什么?这城市已经疯了!”委托人愤怒地看着镜头,指控。
3.
可不是?这城市就是如此。
委托人的部份余款两个礼拜后汇进了鹰在瑞士银行的秘密户头,还在”死神”约了个饭局。
鹰每星期会确认一次自己的银行户头,如果出现所谓的”前金”,他就会出现在这间叫”死神”的餐馆吃饭,等待委托人自动将装着目标照片的牛皮纸袋,推在他面前。
任务完成,在收到第二阶段的余款后,鹰也会出现在这间餐厅,向委托人收取后头终结的款项。一切就像仪式般固定。
在这段时间内,委托人继承了秃头肥佬八成的地盘,两百多个小弟,跟三个妖精般的女人。
聘雇一颗子弹的费用,跟一件不能再穿的亚曼尼的代价,就换来这一切,任谁都会说划算。如果不计入”灵魂”那不确定是否真实存在的东西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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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热的陶板上,鹰的牛排切得整整齐齐,每一块都同样大校“鹰,如果有人雇你杀我,你会怎么做?”委托人举起酒杯。
“告诉我你喜欢什么颜色的花,我会牢牢记祝”鹰表情冷淡,刺起一块牛肉。
委托人一怔,旋即叹了一口气。
“鹰,你实在太危险了。”
委托人也没有生气,只是接着说:”如果有那么一天,我出五倍价钱,你将聘你杀我的委托人杀掉,你觉得如何?”
“违反杀手法则的事,我是不做的。”鹰淡淡地说。
委托人手中的酒顿时变得没有味道。
也许,他该找个别的杀手,将鹰杀掉?
但鹰这么优秀又绝不啰唆的杀手,自己以后还用得着。
况且,若一次杀不了鹰,自己就得连夜搭机,逃到连自己都背不住名字的巴尔干半岛小国里,这又何苦。
“但你可以付我十倍价钱,让我将两颗子弹都打偏。你知道的,就算是机器也有失误的时候。”鹰慢条斯理享受着牛排。
委托人顿了一下。
看着鹰,用一种端详外星生物的好奇眼光。
“杀手法则里,没有规定我一定得得手。”鹰淡淡说。
“钱对你来说,真的可以买下一切?”委托人又恢复了精神。
“你似乎是误会了。当杀手是为了钱,而不是想杀下一个人、而需要用钱买更好的枪跟子弹。”鹰又刺起一块肉。
委托人满意地笑笑,这样的杀手真是太完美了。
委托人从上衣里拿出一本支票簿,写下一串尾巴好几个零的阿拉伯数字。那是自己生命的价码。合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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