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手1:阳台上的波斯菊_九把刀【完结】(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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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鹰摊开,是一张空白的履历表。

  “写好我帮你拿去,我礼拜一跟礼拜二晚上学校有课没空,你就填那个时间就可以了。”女孩的语气,一副理所当然。

  “不这么填,你应征不到那份工作吧?”鹰直接揭破。

  “答对了,店长要征全夜班,我就说你是我朋友。”女孩嘴里含着牙刷,手比了个V。

  于是鹰填了,折成纸飞机又射了回去。

  “陈可诚,好普通喔。”女孩含糊地念着。当然是鹰惯用的假名。

  6.

  鹰从没想过自己除了当杀手跟种花,还有第三项才能,例如煮茶叶蛋跟泡黑轮。

  凌晨两点,便利商店很冷清。若非早知道这点,鹰恐怕不会填下那份履历。

  鹰穿著绿色的员工制服,坐在收银台后看一本叫”蝉堡”的连载小说。

  那是本只流传在杀手里的未出版小说,每个杀手能拿到的章节进度不一,有时顺序也紊乱参差,所以鹰常常看得莫名其妙,却又像饮鴆止渴般无法放弃。

  “挪。”

  女孩拿着两盒鲜奶放在柜台,鹰起身结帐。

  “一盒给你。”

  “嗯。”

  鹰喝着鲜奶,继续坐下看小说。

  “你不爱说话。”女孩撕开牛奶盒的封口。

  “嗯。”鹰冷淡地随意应和,但其实脑中正努力找话讲。

  “所以你是个杀手。”女孩结论。

  鹰抬起头,阖上书。

  “哑巴也不说话,但哑巴不都是杀手。”鹰无法同意。

  “嗯,但一般人不会这样辩解吧?”女孩一副”呴呴,露馅了吧”的表情。

  鹰无法反驳,虽然很想再说几句话,但找不到话题继续的他只好又打开小说。

  “你可以问我叫什么名字啊,聊天其实不难。怪人。”

  女孩将鲜奶放进微波炉。

  “杨超宁。”

  鹰随意指着墙上的排班表。

  叮。

  “我在学画画,大二。”宁拿出热牛奶。

  “嗯。”

  “今天早上,我看见你种的东西发芽了。”

  “波斯菊。”

  “多久可以长好开花?”

  “看运气。”

  “开了送我一朵吧。”

  “我的花很贵,一朵要一百万,而且不吉利。”

  “难怪你不用工作。”

  “也不是这么说。”

  7.

  宁喝完了热牛奶就离开了。

  小说开始索然无味,鹰有点怅然所失。

  上次有这种感觉,是打开牛皮纸袋发现目标居然是自己欣赏的政治家时。

  鹰本打算在下个月将自己那票投给他,但最后还是将一朵黄花摆在某处天台。

  鹰从不觉得杀手的工作很高尚,所以也不须要有什么道德性的选择。

  他的板机很廉价,觉得自命清高的杀手最要不得。

  “如果有人付钱要我杀这个女的,我会不会扣下板机?”鹰开始胡思乱想。

  如果这是部电视剧,接下来的走向必然如此,而自己也必然不会开枪,于是展开一段风花雪月之杀手挽歌,无数廉价的眼泪在萤光幕前落下。

  “所以还是开枪吧。”鹰自言自语,然后笑了起来。

  他曾在报上的卡内基专栏里看过一句话:人所担心的事,有百分之九十其实都不会发生,所以别把时间花在根本不会困扰自己的虚设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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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针走到六点,鹰才回到租处,回到瞄准镜后。

  宁还没睡醒,所以鹰的无聊慌持续蔓延。

  鹰将竹编躺椅拎出房间摆在阳台,坐在上面看第十七遍小说。

  八点,宁醒来,睡眼惺忪走到阳台刷牙。

  “早。”宁竖起拇指。

  “嗯。”鹰也竖起拇指。

  “要不要听歌?哈啾!”宁打了个喷嚏。

  “好。”鹰点点头。

  宁走回房间,搬出两个音响喇叭在阳台。

  是首韩语的歌曲。

  “这首歌叫花。”宁漱口,说得更含糊了。

  鹰听着听着,一夜未曾阖眼的他很快就睡着了。

  一个杀手实在不该睡在阳台,如此容易被狙击的地方。

  但鹰呼呼大睡到下午。

  等到鹰睁开眼睛,对面阳台那首歌还在放。重复又重复地放。

  打了个气味不好的呵欠,鹰困顿地赖在躺椅上,头发凌乱。

  宁已经不在。

  鹰夹着拖鞋回到房间,弯腰,瞄准镜轻易穿透了被风吹拂的卡通窗帘。

  木架上,一幅新的、未完成的画。

  凌乱却俐落的炭笔痕迹,轻轻勾勒出画中人物的姿态。

  躺在阳台椅子上睡着的鹰。

  8.

  此后,鹰便常常躺在阳台上睡觉。

  阳光很舒服,风很舒服。重复阅读断裂跳脱的的小说章节也很舒服。

  醒来后,鹰会揉着眼睛走进屋内,到瞄准镜后察看宁最新的进度。

  从炭笔草图到色块涂抹,一天一天,鹰的轮廓、神采慢慢浮现。

  但躺椅上熟睡的鹰手中的小说,却变成了一把手枪。

  与其说宁的直觉很妙,不如说宁的偏执很天真。

  “不是吧?”鹰眯起眼睛。

  他发觉宁所画的那把手枪,跟自己惯用的手枪非常接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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