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厅很吵,给了苍叶更肥的胆子。
「轮到你回答我了。你口中的阿莫,就是职业杀手吧?我要怎么样才能成为其中之一?你能教我吗?我该怎么做呢?」苍叶连珠炮地问。
邹哥只顾着吃,一个眼神也没给苍叶。
这阵子屈辱惯了,苍叶也不在意,便跟着大快朵颐。
菜吃完了,酒也干了。
苍叶还没开口,邹哥就擦了擦嘴。
「阿莫的手机你还留着吧?」邹哥起身。
「要还你吗?」苍叶也茫然地起身。
「……五分钟后我传简讯给你,若那时你还活着,就来吧。」邹哥冷笑。
什么意思?
苍叶正想问,却在邹哥背对他结帐的一瞬间明白了怎么回事。
一股电流从脚底冲向头顶,苍叶的全身寒毛直束。
惊讶的是,他竟然非常喜欢这种危机感充满全身的感觉。
一百多颗隐形镜头自动绽放开来,立即从四面八方监视着这间餐厅每个动静。
两个正在吃海鲜面的古惑仔散发出不寻常的、略嫌笨拙的杀气。
一个正在剔牙的壮汉,不怀好意的眼神从吵杂人群中飘了过来。
靠在墙角独自喝酒的长发流浪汉,腰际鼓了一大包硬硬的东西。
是了。
要走出这间店,没四条命还真不够死。
不。
远远不只。
一百多颗镜头快速震动起来。
苍叶全身发抖,裤裆里的尿意飙升到眼睛,差点就要哭了出来。
「好好玩。」邹哥结帐完,便径自走了。
走的时候,邹哥的手里还着一瓶未开的酒。
苍叶没有目送邹哥。因为他已全神贯注在……面对巨大的恐惧上。
刚刚还在大火快炒的老板面无表情关掉瓦斯,跟两个服务生将铁门拉了下来。
所有一秒前还在高谈阔论的客人们全都安静下来。
「……」苍叶不自禁伸手,慢慢抓起了桌上的空酒瓶。
仿佛刚刚吃尽肚子里的数千卡食物,瞬间都转化成肾上腺素在体内熊熊燃烧。
以恐惧为薪柴,苍叶的全身快要沸腾起来了。
二十几个客人同一时间站了起来,每个人的手上都拿着两只空玻璃酒瓶。
「没……没得商量?」苍叶握住酒瓶的手,剧烈发抖着。
商量?
二十几个客人不约而同将酒瓶敲碎。
7
路灯是很稀薄的惨绿。
邹哥坐在公园的喷水池旁,将酒瓶打开。
「其实不晓得你喝不喝酒……」邹哥瞇着眼。
喝了一口,然后将其余的洒在池子里。
每个的杀手离开的背影,都不一样。
少有杀手希望在任务中鞠躬尽瘁,身后的好名声并无太大意义。
名声只有活人才用得到,死了,就什么也没了。绝对的消失是好事。
天堂?地狱?
应该没有杀手会幻想自己上得了天堂吧,他们几乎都是无神论者。
相信也没有杀手在吞咽最后几次呼吸的时候,会抱怨降临在身上的命运。
他们的工作内容清一色在掠夺地球上其它人呼吸的权利,一旦轮到他们被子弹击中内脏、被刀子割开喉管、被推下火车近距离欣赏铁轨,闭上眼睛的时候很少有仇恨,|Qī|shu|ωang|十之八九还会偷一点点回光返照的宝贵时间,去反省最后一次任务的工作内容。检查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才会导致他们没办法在工作过后到熟悉的小酒吧点上一杯……「老板,老样子。」
杀人还人,天公地道。
阿莫跟了自己几年,一直都是相当优秀的杀手。
不多话,冷静,没有多余的情绪反应。典型,典型中的典型。
说了时间、地点跟目标,有时候加上一些特殊要求,讲好了价,就万事足够。
在别的杀手忙着制造个人风格化、在杀手手段上加油添醋的时候,阿莫跟几个老牌杀手一样,直接用枪打爆对方的要害,用刀利落切开对方的喉咙,沉稳地杀着人。完了事,就走人,不会娘娘腔地将现场当作杀手的装置艺术来布置。
这种极度刻板的杀手印象,根本就是杀手教科书里拿出来的活范例。
阿莫如此公事来公事去的人,要说邹哥跟他有交情?根本没有。
甚至连双方见面也只有一次,那一次,也不过是认可了彼此关系的初次见面。
初次,也是最后一次。从此之后就只有电话往来,跟账号往来,干净简洁。
但男人之间有时候是如何触动对方的,怎么回想都解释不起来。
话说,客户的要求有时候很无理的。
尤其是冷面佛。
出了名的七日一杀。偶而也不介意多杀几个。
冷面佛为什么要付钱宰掉为他赚了一大堆钱的财哥,邹哥没兴趣,反正要惹冷面佛生气未免也太容易。一个不对劲的眼神、说错一句话、笑话没有梗,可能就种下剧烈的杀机,他妈的莫名其妙。
最出名的就是,有一次冷面佛跟两个保镖在百货公司搭电梯,当时还有三个刚刚结束购物的上班族女郎也在里面。电梯门才刚刚关上,冷面佛便在里头闻到一个闷屁。
冷面佛问了句:「谁放的屁?」
当时没人承认,冷面佛还被其中一个上班族女郎白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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