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开端_倾世大鹏【完结】(7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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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煦微微一笑,心道:“这大胡子挺滑头,倒会拍马屁,说朕‘圣智绝人’,不过他又说朕‘春秋鼎盛’,那是说朕年轻,年轻就不懂事。”

  接下去又看:“臣愿虚心循理,一切未有所为,默观庶事之利害与群臣之邪正,以三年为期,俟得其实,然后应而作,使既作之后,天下无恨,陛下亦无悔。”

  “由是观之,陛下之有为,惟忧太早,不患稍迟,亦已明矣,臣恐急进好利之臣,辄劝陛下轻有改变,故进此说,敢望陛下留神,社稷宗庙之福,天下幸甚。”

  赵煦阅罢奏章,心下暗想:“人人都说苏大胡子是个聪明绝顶的才子,果然名不虚传。”

  “他情知朕决意绍述先帝,复行新法,便不来阻挠,只是劝朕延缓三年,哼,什么‘使既作之后,天下无恨,陛下亦无悔’,他话是说得婉转,意思还不是一样?”

  “说朕倘若急功近利,躁进大干,不但天下有恨,朕自己亦当有悔,可他哪里知道,大治之前必有大乱,大乱之后方能大治。”

  “段兄所授之策,实乃浴火重生之策,根本就无转圜余地,要么站在士族权贵这边,要么站在天下万民这边,只能二选其一。”

  “若站在士族权贵立场,那我当皇帝,于天下万民何益?最后多半只能如段兄所言那般,百姓民不聊生,最终揭竿而起,推翻我朝。”

  “而一旦决定站在百姓立场,那么与士族权贵的冲突便在所难免,别说三年,就是三十年,也改变不了什么,故而苏大胡子此议,纯属废话。”

  心下想得通透,赵煦便不愿再与群臣啰嗦,拂袖退朝。

  五日后再行上朝,范祖禹又上奏章:“煦宁之初,王安石、吕惠卿造立三新法,悉变祖宗之政,多引小人以误国。”

  “助旧之臣屏弃不用,忠正之士相继远引,又用兵开边,结怨外夷,天下愁苦,百姓流徙。”

  赵煦看到这里,怒气渐盛,心道:“你骂的是王安石、吕惠卿,其实还不是在骂父皇?”

  又看下去:“蔡确连起大狱,王韶创取熙河,章惇开五溪,沈起扰交管,沈括等兴造西事,兵民死伤者不下二十万,先帝临朝悼悔,谓朝廷不得不任其咎……”

  赵煦越看越怒,跳过了几行,见下面是:“……民皆愁痛,比屋思乱,赖陛下与太皇太后起而救之,天下之民,如解倒悬……”

  赵煦看到此处,再也难以忍耐,一拍龙案,霍然起身,而赵煦怒极之时,内力自然而然涌出,一张紫檀木龙案,被他这一巴掌拍得稀巴烂。

  赵煦那时年方一十八岁,以皇帝之尊再加一股少年的锐气,更有一掌拍碎龙案之惊世骇俗之举,在朝堂上突发雷霆之怒,群臣无不失色。

  只听他厉声喝道:“范祖禹,你这奏章如此说,那不是恶言诽谤先帝么?”

  范祖禹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颤声道:“陛下明鉴,微臣万万不敢。”

  赵煦见此,心下怒意稍减,沉声道:“先帝以天纵之才,行大有为之志,正要削平蛮夷,混一天下,不幸盛年崩驾,朕绍述先帝遗志,有何不妥?你们却唠唠叨叨的聒噪不休,反来说先帝变法的不是。”

  群臣班中闪出一名大臣,貌相清癯,凛然有威,正是苏轼胞弟,宰相苏辙,赵煦心下不喜,心道:“这人是苏大胡子的弟弟,两兄弟狼狈为奸,狗嘴里定然吐不出象牙。”

  只听苏辙道:“陛下明察,先帝有众多妙策,远超前人,例如先帝在位十二年,终身不受尊号。”

  “臣下上章歌颂功德,先帝总是谦而不受,至于政事有所失当,却是哪一朝没有错失?父作之于前,子救之于后,此前人之孝也。”

  赵煦哼了一声,冷冷道:“何谓‘父作之于前,子救之于后’?”

  苏辙道:“比方说汉武帝罢,汉武帝外事四夷,内兴宫室,财用匮竭,于是修盐铁、榷酤、均输之政,抢夺百姓的利源财物,民不堪命,几至大乱。”

  “武帝崩驾后,昭帝接位,委任霍光,罢去烦苛,汉室乃定。”

  赵煦又哼了一声,心道:“你竟以汉武帝来比父皇。”

  苏辙眼见赵煦脸色不善,事情甚是凶险,心下暗道:“我若再说下去,陛下一怒之下,说不定我有性命之忧。”

  “但我若顺从其意,天下又复扰攘,我为当国大臣,心有何忍?今日正是我以一条微命报答太皇太后深恩之时。”

  苏辙想到此,目光坚定下来,复又道:“后汉时明帝察察为明,以谶决事,相信妄诞不经的邪理怪说,查察臣僚言行,无微不至,当时上下恐惧,人怀不安。”

  “章帝接位,深鉴其失,代之以宽厚恺悌之政,人心喜悦,天下大治,这都是子匡父失,圣人的大孝。”

  苏辙猜知赵煦于九岁即位,九年来事事听命于太皇太后,心中必定暗自恼恨,决意要毁太皇太后的政治而回复神宗时的变法,以示对父皇的孝心,因而特意举出“圣人之大孝”的话来向赵煦规劝。

  谁知赵煦根本不吃他这一套,大声道:“汉明帝尊崇儒术,也没有什么不好,你以汉武帝来比拟先帝,那是什么用心?”

  “这不是公然讪谤么?汉武帝穷兵黩武,末年下哀痛之诏,深自诘责,他行为荒谬,为天下后世所笑,怎能与先帝相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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