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亏范映雪没有。
她只是痴痴地笑着把电锯递到肖勇旭手里,空dòng失焦的眸心写满了殷切的期盼:“去吧,把她切成一万段。我喜欢看血溅出来的样子,跟玫瑰花似地,多美阿。”
听到范映雪痴傻反常的言论,看到肖勇旭面色凝重地向我步近,我丝毫没有放松警惕。
肖勇旭接过电锯那一刻,眼神里迸发的兴奋绝不是装出来的。
本身人人都有渴望杀戮的本能,和食yù、Xyù一样,一旦激发,潜力无穷,yù罢不能。
更何况肖勇旭怀疑我害死了他弟弟,也许还恨着我。
我没法不怕,却唯有一搏。
认命地再度闭起眼睛,我听着电锯慢慢靠近。
直到耳边火花带出滋滋啦啦的声响,我终于松了口气。
我手心捏着的一把汗,除了怕肖勇旭弄死我,更怕他和我达不到这种程度的默契。
没错,看过《电锯惊魂》的都知道——
用锯条去锯锁链。如果能够锯断,说明锯条比锁链硬度大,致命武器在我们手上,胜负已分。如果锯不断,说明锁链比锯条硬度大,理论上可以把锯齿磨光,qíng况好的话,没准还能把锯条崩断,到时以肖勇旭一个大男人的身手,摆平范映雪拿到锁住铁链的钥匙,救出我和康康,应该绰绰有余。
“肖勇旭,你为什么要骗我?”范映雪兀自嗤笑:“多亏他早就料到了你会和简亦凡演这么一出戏。”
不知肖勇旭被什么刺激到了,居然停下了手中的电锯。
我纳闷地睁开眼睛,只见范映雪手中高举着一把遥控器,歪着头,表qíng向扭曲崩坏的方向延展开来:“别徒劳了。厂区周围,放满了炸药,特警迟迟不敢硬闯,就是在拆弹。不过,虽然是自制的雷管定时炸弹,那么多,估计他们也有的忙了。”
怎么也没料到她留了这一手,我当场傻眼。
“你冷静点,我错了,但我真的是大明。我只是没杀过人,也不想你坐牢。”肖勇旭急忙跟范映雪道歉,演技超烂地试图让范映雪相信他。
范映雪相当固执:“我说了,大明会为我做任何事。你杀了她,我就信你。”
“我们都不杀人了好不好?我们活着从这里出去,然后我再也不离开你,我们一家三口去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肖勇旭放下电锯,朝范映雪走过去,伸出的手,铺设着最温柔的陷阱。
破天荒的,范映雪高举遥控器的手竟放了下来,款步迎向肖勇旭:“好,你把电锯给我,我结果了她,咱们就走。”
“在这之前,我抱抱你,行么?”肖勇旭张开双臂,挡在范映雪面前。
范映雪迟疑了一下,竟配合地钻进了肖勇旭的怀抱:“不管你是谁,至少我还能再看到这张脸,还能再抱一下这个人,也值了。”
“我就是大明,乖,我们再也不分开了。”肖勇旭借着拥抱范映雪的机会,在她身上摸索着寻找锁链的钥匙,没有找到,只好附在她耳边低声说:“我们出去吧,好不好?然后看着她在里面怎么被炸死。”
我猜,肖勇旭大概想得很好——先设法把范映雪骗出去,抢走遥控器制服她,然后给简亦凡报信,让特警救我。
“像放烟花一样,一定很美吧?”范映雪仰起脸,天真无邪地笑着,掏出了一把钥匙,在肖勇旭面前晃了晃,“可是……告诉我……你为什么还要找这个呢?”
肖勇旭不能贸然去抢,毕竟炸弹的遥控器还在她手上,他只能发挥演技,故作无辜地摇头:“我没有阿。”
“你真的很不会演戏。大明好歹也是你的亲弟弟,你就一点不想替他报仇么?”范映雪眉头一皱,把钥匙丢出了很远。
肖勇旭不知该如何安抚她的qíng绪时,我急忙开口,不让他再去撒圆不了的谎:“他演戏、偷钥匙,只是想保住自己的亲侄子,保住自己弟弟的遗孀,不是不恨我和简亦凡。否则他怎么会不带警察来?为了你和你的孩子,快跟他走吧。”
“骗人!骗人!骗人!你们都在骗人!”
范映雪qíng绪失控地一顿乱按遥控器。
可怕的事qíng发生了!
我在承重柱上浑身针扎般地苏麻刺痛,肢体克制不住地剧烈颤抖,痉挛抽搐,嘴里很快吐出了白沫。
原来,根本没有什么炸弹,而是我的锁链上接着电源。
肖勇旭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一把夺过范映雪手中的遥控器,跑过去捡钥匙。
“他也骗我!根本就没有帮我埋炸弹!你们这帮坏人!都该死!”范映雪似乎也是刚刚察觉,孩子气地嘟起嘴巴,抽出一把jīng短的匕首,向肖勇旭扑过去。
肖勇旭才刚捡起钥匙,疏于防备,后脊梁被豁开一道狭长的口子,顷刻鲜血如注。
但他好歹是个男人,迅速转身抵住范映雪的攻击,将她反压在身下,扳住了她握刀的双手。
僵持不下的角力中,范映雪突然又露出了笑容:“你以为捡到钥匙就赢了么?你以为我会把真的钥匙给你么?”
“钥匙在哪?”肖勇旭红了眼睛,大声嘶吼。
“早就扔掉了。我从来没想过,要活着走出这里。”范映雪沉浸在有关死亡的幻想里,不能自拔,“没埋炸弹也无所谓,反正天一亮,这里就要被拆迁办爆破,咱们都会死在这。”
肖勇旭放弃了抵抗,噙着泪光的眸子愤愤凝视着范映雪:“你这样做,如果大明泉下有知,一定会恨你。你自己不知道惜命就算了,怎么忍心害死他的孩子?”
“那就让他恨我吧。反正到了下边,我也会死死缠着他,不再给他离开我的机会。”
范映雪趁肖勇旭防备松懈,一刀捅进肖勇旭的肚子,随即踹开肖勇旭,紧握匕首直冲我的胸口。
刀子深深戳进我胸口的时候,忽然爆出“砰”的一声枪响。
被电得头晕目眩的我,在胸口的刺痛感中吃力地轻挑眼睑。
隔着糊了满脸的鲜血,我影影绰绰看见范映雪的脑门被子弹贯穿了一个dòng,甚至朦朦胧胧中,好像还能隐约听见弹壳落地的回音。
范映雪钉在原地,脸上挂着谜一般的笑容,对我说:“这只是序幕而已……好戏……刚刚开始……”
说完,范映雪就倒在了地上。
像整个海城的悲剧在这一瞬间轰然倒塌,烽烟消散,连同亡灵的冤屈,一起,尘埃落定。
我看到浑身鲜血的肖勇旭,松开了握着康康开枪she击的双手;看到丢掉手枪的康康,一脸快吓哭的表qíng;看到随特警破门而入的简亦凡,头上绑满了纱布,脚步踉跄地奔向我……
一切,不真实的如同一场梦。
当简亦凡抱住奄奄一息的我,我彻底丧失了意识。
废弃的厂区上空,有难得一见的乌鸦掠过,嘶哑地鸣唱着这出悲剧的片尾曲,抑或,是片头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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