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我陪你长大,却要陪别人变老,你都不会觉得不公平么?”
“我把你照顾得这么好,你为什么还要离开我?”
认出尹鸩翻阅相册的手,所指的女子统统是我母亲,我心头顿时升起一股怨愤,不惜以我母亲的身份,玉石俱焚地反问:“明明是你先背叛了我,跟简瞳有了孩子,娶了简瞳!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谈公平?”
尹鸩丧心病狂翻着相册的手疏忽一顿,不敢抬头似地低声说:“我是想娶你的,可我爱你爱到嫌自己脏,爱你爱到不敢碰你。而且,你的身体qíng况,生小孩会很危险,我只是想让简瞳替我们生一个孩子,然后就离婚,jiāo易是她主动提的。我后来会找她,拼命求她复合,也是为了完成你希望我幸福的愿望。”
“可现在你都不在了,我幸福给谁看?”尹鸩脸色苍白地看向我,眼中坦露着惶惶然的诚恳,“小爱,你相信我,我可能说过很多差点把自己都骗了的谎话,但直到你离开我,我才确定,我才懂,自己唯一真正爱的只有你。”
只是想让简瞳替他和我妈生下一个健康的孩子?亏他说得出口!
还有比他更脏的人么?活该他自卑阿!
我气得几乎失去了理智,用力握紧拳头,整个身体都在发抖,咬着嘴唇,掷地有声一字一句地追问:“那水太太的死是怎么回事?郑俊翊的存在你又要怎么解释?你到底还打着爱我妈的旗号,做了多少混账事?”
尹鸩拧着眉毛,惶惑不解:“水太太不是和她先生在法国?郑俊翊……又是谁?”
“别跟我装傻!你现在记得我妈离开你,却不记得我妈死了,难道不是故意装疯卖傻,想通过我买心安?你当年默许简瞳把罗亚jiāo给水怿心,难道不是觉得愧对水怿心父母,才在孩子身上找补?甚至更早以前,你出去女票,女票出了郑俊翊,难道不是自己管不住下|半|身?”
面对我拔高嗓门的咄咄bī问,尹鸩突然变得呼吸急促,痛苦地敲打着脑袋,在地上直打滚。
不等我分辨出……眼前这个辜负我妈……害我和康康轮番被水怿心、简瞳报复的人渣,是真犯病了还是装的,简瞳跟简亦凡忽然破门而入,火急火燎地冲了过来。
简瞳抱住捂着胸口、翻着白眼的尹鸩,抬眸无比绝望地对我说:“你明知道他老年痴呆了,为什么还要bī他掉进最痛苦的回忆里?亏我还以为你是真为康康和小凡原谅我了,没想到,你居然还是在报复!”
是我在报复,还是你在设计拆散我们一家三口的新套路?
话没问出口,我兀地眼前一黑,感觉有些站不稳。
简亦凡极快地把我揽进怀里,不太高兴地冲简瞳说:“别仗着生了我就对我媳妇指指点点!没今天这一遭,我估计自己这辈子都不会知道,原来你只打算生下我送人而已!”
第『第四滴泪』012 当爱沦成死亡时
当时,简亦凡揽着我本想迈步往外走,简瞳张着手本想同自己的儿子解释。
但尹鸩却由于没能留住他的“小爱”,又无法阻止他的“小爱”和简瞳发生争执,急火攻心,捂着心脏瞬间动不了了,脸上的每一道皱纹都塞满了痛苦。
简瞳火急火燎地打完120,当即放下尹鸩,以简亦凡根本来不及反应的速度,一个箭步上前,揪着我的领子,恶狠狠地扬起手,想要给我一巴掌。
简亦凡急忙闪身架住她的胳膊。
她一脸的无可奈何,不甘心地朝我吼:“尹蜜,我告诉你,全世界,谁都有资格恨尹鸩,唯独你没有!是,他辜负了包括我、包括你妈在内的所有人,甚至是造成所有人不幸的罪魁祸首,可他对你问心无愧!”
“你可以怨我害你妈病qíng恶化丧命,也可以恨我怀疑你和小凡有血缘关系,纵容了水怿心对你的所作所为,但尹鸩什么都没做错!”
“即使不要自己的亲儿子,他都舍不得送你去福利院,让你离开尹家,切断维系他和你妈唯一仅存的纽带!视若己出也不过如此!”
一开始,简瞳的语气里还满是怒火恨意,说到最后,竟掺进了浓浓的委屈和凄凉。
毕竟母子连心,简亦凡手上渐渐缓了劲。
简瞳顺势甩开简亦凡,踉跄后退,颓唐地跌坐下去,重新抱住尹鸩,边往尹鸩嘴里喂救心丸,边说:“算了,是我高估了他的爱,我不该以为他看到小爱幸福就会安心放手。我不该想着给他最后一次弥补遗憾的机会,让他得以向此生挚爱,袒露从未袒露的心迹。”
弥补遗憾?坦露心迹?
所以,在简亦凡意yù阻拦尹鸩带我上楼时,她才会和两位老太隔断简亦凡的去路。
她们就是为了让尹鸩有机会,能够如数家珍地阐述和我母亲的过去,把对我母亲、对简瞳不负责任的态度,qiáng行粉饰成对我母亲后知后觉的“真爱”,洗脑式地挽留他的“小爱”,然后再被“幸福的小爱”拒绝,选择忍痛割爱放手。
意识到这些以后,我不由愣愣地发怔,说不清楚是内疚自责,还是别的更说不清道不明的qíng绪。
似乎一切都因为我,因为我想带康康过个团圆年。
因为我答应了简瞳,和简亦凡扮演我死去的父母。
我高估了自己的肚量和理智,没演好戏,又忍不住问了尹鸩,为什么害死水太太?为什么出去嫖?为什么害得我和康康还有简亦凡、郑俊翊这么苦?
可笑他竟不记得,还犯了病。
反倒成了我小心眼、有心机,在蓄意报复。
站立不稳地瘫在简亦凡胸口,眼前的场景,在我眼中,仿若黑白默片。
楼下闻声赶到的尼姑奶奶,看见儿子犯病,心急如焚的表qíng,是无声无色的;简姥姥哄康康说“爷爷没事,在跟咱们闹着玩呢,游戏还没结束,咱得转战医院”的口型,是无声无色的;康康信以为真点头,不哭不闹走向我,抓住我冰冷的手的动作,是无声无色的……
最终,那个灰色的除夕夜,我们全家是在医院度过的。
当chūn晚主持人喜气洋洋地进行零点钟声倒计时的时候,被大伙哄着、不晓得发生什么的康康,早已窝在简亦凡怀里睡着了;简姥姥和尼姑奶奶一脸愁容,疲惫地来回踱着步等消息;简瞳守在抢救尹鸩的ICU门口,眼睛通红,肩膀微微颤抖……
麻木地靠在简亦凡肩头的我,手也在抖。
真到与生死只有一墙之隔的此刻,我才突然意识到,如果尹爸爸因为我qíng绪失控的几句话而出事,我将害死康康的爷爷,简亦凡的父亲。
别说他们原不原谅我,连我自己都原谅不了自己。
诚如简瞳所言,害死水太太也好,背叛我妈、辜负简瞳、遗弃郑俊翊母子也罢,尹爸爸千错万错,却唯独待我不薄。
我学会的第一句话,是叫他爸爸,简亦凡都没这个机会;我第一次走路跌倒,扶起我的人是他,简亦凡只能在异国他乡自己站起来;我第一次癫痫发作,是他推掉重要会议,去医院寸步不离守着我、照顾我,简亦凡被我咬伤发烧他都没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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